湛云葳跟他走到巷子深处,就在湛殊镜以为她想通,任由越之恒烂在王朝之时,湛云葳将怀里的灵石拿出来,一大半给了他,自己只留下小部分。
“你说得对,阿兄,王朝确实愈发危险,你离开吧。”
湛殊镜咬牙:“湛云葳,你有没有想过,若他还坚持为王朝卖命,越家也不愿脱离,你又待如何?”
湛云葳道:“若有这一日,我会离开。”
绝对的道义面前,爱恨皆渺茫,若将来要她拾剑指向越之恒,需要她做盛世的基石,她百死无悔。可她不想试都不试,连真相都不知,就放弃他。
湛殊镜眼见她走向大雪中,人人对越家避之不及,她却用身上仅剩的钱,给越之恒和越清落挑选贺礼。
湛殊镜跟了她一路。
许是囊中羞涩,少女买的东西并不算贵重,甚至还有一包越清落爱吃的糕点。
他看了半晌,知道自己再跟下去也没意义。
湛殊镜这几日虽然一直试图对湛云葳说,那狗贼身处奢靡之中,你给什么他都瞧不上。
可他心知肚明,这漫漫大雪中,她还愿意逆着俗世,出现在越之恒面前,对那人来说,已是最好的贺礼。
就算她什么都不带,也足以令那人一遍又一遍心动。
虽然越府收到的贺礼极少,但并非没有。
比如汾河郡的盛老爷,仍旧存了攀附之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玄乌车之中。
湛云葳原本打算混在贺礼之中,抬眼间,却发现玄乌车中不对劲。
她探出灵识,风雪肆虐,湛云葳居高临下看着身前这人。
这位“盛姑娘”,不仅是男儿身,还是个六重灵脉的灵修。
他是大皇子的人,原本打算今日刺杀越之恒,没想到出师未捷。
片刻后,湛云葳坐上他的玄乌车,这下好了,连身份都不必捏造了。
车队最后在越府门前停下。
今日并非沉晔当值,而是一个稍陌生的彻天府卫。应对贺礼,府卫已经驾轻就熟。
知晓玄乌车中还有活人,那府卫神色也很冷淡。
“一并带去库房,等大人回来处置。”
他上前一步,敲了敲玄乌车壁:“姑娘,伸手。”
湛云葳脸挡在盖头之下,见他拿出熟悉的困灵镯,不免有几分头疼。
她早就知道没有这样容易,但也不可能放任他们给自己戴上困灵镯。
因此当府卫扣上之时,她放出灵力,以控灵术干扰。湛云葳现在对控灵术驾轻就熟,府卫恍然了一瞬,以为自己戴好了。
湛云葳收回手,垂眸打量没有扣紧的镯子。
她想,若是那刺客,想杀越之恒似乎也不容易,她不知刺客原本有没有后手,但想到若真的被戴上困灵镯,又对上回来的越之恒,刺客会吓成什么样她就有些想笑。
天色渐渐暗下来,湛云葳在黯淡的库房中,越之恒一直没有回来。
他还在王朝当值,原本这一日是他生辰,理当休沐的,可触怒了灵帝,他只能更谨慎。
她不知等了多久,几乎都要趴在玄乌车中睡着了,方听到外面仆从议论声。
“今夜风雪这般大,大公子还会回来吗?”
“不知,想来宿在彻天府中了。”
众人心知肚明,因着灵帝的态度,这个生辰注定悄无声息而低调,管家亦不敢多挂一个红灯笼。
就算冒着风雪回来,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宿在彻天府。
沉晔望着彻天府外的大雪,问越之恒:“掌司大人,今晚还回越府吗?”
越之恒神色淡淡:“不回去了,你同阿姊说一声,让她别等我。”
沉晔犹豫了一瞬:“府中贺礼如何处置?听闻还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名女子。”
越之恒头也没抬,往炼器房走:“东西留着,活人赶出府。”
他不奉行清廉,王朝官员也容不下清廉之辈。
至于送人就更荒谬了,从他二十岁开始,收到的贺礼就有形形色色的人,有舞姬,有男宠,亦不乏刺客。
最需要站稳脚跟那几年,他杀了不少,近些年那些人才收敛些。
沉晔说:“是。”
越之恒缓步走向炼器房,沉晔要跟上替他撑伞,越之恒抬手止住他的脚步。
夜风呼呼地吹,今年入了冬以后,一日比一日冷。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缀亮了寂寂长夜。
他注视着汾河郡的方向,良久收回目光。
湛云葳以为等不到越之恒已是最糟糕的事,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她衣衫单薄,御灵师本就会比灵修怕冷些,越府又新修葺了法阵,越大人的神通令人防不胜防,她如今扮演的是没有灵力的盛姑娘,不敢用灵力贸然取暖。
眼看就要子时,今日要过去了,白日里那几个彻天府卫冷冰冰过来,请她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