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登时抖得愈发厉害。
周怀知亦揉了揉耳朵,不敢细听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凝重地问:“娇娇姑娘如今人在何处,怎也不请她来劝上一劝?”
“谁?”
“阿浔金屋藏娇的那位。”
“应是已经出了江府。”霍源猜测道,“否则,阿辰会舍得在此处等我们几个臭男人?阿浔又岂会这般淡定?”
周怀知眼珠转动,无意间想起霍府别院时,隔着院墙诈他二人的女声。
霍源听后,拍了拍大腿:“原来是她。”
生得脱俗且性情讨喜,难怪能捂热冰碴子似的赵浔,只江辰也扎扎实实惦记了三年……
“要我说啊,干脆把温启也叫回来得了。”
“……”周怀知语滞,心有余悸地道,“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哐——”
江辰后背撞上兵器架,引得闲谈的二人回头,见他们双双挂彩。
只不过,赵浔仅是伤在唇角,因力度不轻而带着血渍。虽有些狼狈,但平心而论,丝毫不减损他的清俊,反倒多了分别致韵味。
可江辰瞧着就不大好。
赵浔那一拳收了力,却是擦着鼻骨砸去。淡淡的青色挂在正中,不至于令江辰发疼,但着实有碍观瞻。
“他故意的吧!”
霍源咋舌,“幸好不是和我抢娘子,这心机这谋略,谁敌得过。”
果不其然,江辰再无心思打斗,着人去寻面镜,口中骂骂咧咧:“打人不打脸,我这样还怎么去见虞妹妹。”
庆姜递来丝帕,看赵浔擦拭指骨处的伤口,颇有些愤愤不平地嘀咕:“他分明拳拳冲着殿下的脸,好意思说这话。”
“无妨。”
边关历练,使得江辰比过去更具力量,赵浔的肩臂和胸口皆落下青紫痕迹,但好在没有破相。
不多时,云间电光簇簇,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赵浔理正衣襟,重新佩戴好玉佩,朝一旁磕着瓜子的友人道:“我先走了。”
他睇向对着小镜龇牙咧嘴的江辰,补充,“你们留下来,劝劝他。”
出来江府,庆言眼角眉梢带了笑,躬身回禀:“虞娘子现下人在客栈,已经命丫鬟鹂儿过去照应了。”
“好。”赵浔翻身上马,忽而停顿一瞬,冷不丁地问,“有谁带了面镜?”
闻言,众侍从纷纷惊诧得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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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虞茉立在窗边看雨。
街上行人不多,此时更是四散奔走,很快只余门前喜庆的灯笼随风晃动。
鹂儿支着脸,疑惑小姐为何不回去别院,反倒选择偏僻的客栈。但识趣地息了声,小口小口吃起母亲做的糕点。
风势渐大,将雨丝吹斜,湿了满地。
“小姐,还是关窗吧,仔细着凉了。”鹂儿忙用丝帕擦拭她手背沾染的水珠,忧愁道,“您瞧着不大高兴。”
凉风在某种程度上能使人内心镇静,是以虞茉并未挪步,只转过头,笑着问:“你母亲身子如何了?逢雨日可还会腿疼?”
鹂儿答:“太傅大人请了御医,因是旧伤,痊愈无望,但留了几副药方,说是可以尽量减少复发次数。”
“那便好。”
虞茉收敛神色,看向廊下的白腰雨燕,心道:她前脚进了客栈,赵浔后脚便差人把鹂儿送了过来。
看来,偌大的京城,除非有遁地之术,否则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气归气,虞茉倒不否认赵浔对自己的情意,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占有和霸道。
那,明日还用议亲么?
他……
不会强来吧?
忽然,虞茉有所感应,微垂下眼睫,见客栈阶前立了六七人。为首的少年直直望了过来,黑沉的天模糊了视线,看不真切彼此面上的神情。
分明仅是半日未见,却恍如隔世。
“呵。”她愤愤收回眼,转身进了里间。
须臾,一行人上楼,房门被敲响。虞茉努了努嘴,告诉鹂儿:“你就说我不要见他。”
鹂儿挠挠头,胆战心惊地移开门闩,如实转告。
暴雨掩盖了交谈声,虞茉侧耳倾听,却只能闻见“嗡嗡”响动。
甚至过了几息,连细微响动也消停。
虞茉心下不安,紧张地探头去看,见鹂儿稳稳栽入文莺怀中。她大惊失色:“鹂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