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去了某处用来避暑的私邸,坐落于山间,满目苍翠,清风习习。
内侍搬来几坛陈年佳酿,悄无声息地退离,只余二人对酌。
虞茉支着脸,看他从酒杯中匀出堪称是吝啬的一口,递了过来:“尝尝。”
她噘了噘唇,宣示自己的愤懑,手上却诚实地接过。先端至鼻尖轻嗅,继而试探着伸舌舔了舔。
淡粉一截霎时变得水润诱人,令赵浔眸色微暗。
“咳咳,好难喝。”虞茉被辣得直呛。
赵浔失笑,盛一碗御厨熬的鸡汤,亲自舀了喂她。
已提前剔骨,不添加佐料,置于炉上用小火慢炖,完全激发食材本身的鲜味。
她眼睛亮了亮,夺过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好奇道:“是广膳楼的?还是悦来轩?我喜欢。”
知晓虞茉口味挑剔,入京后每日的膳食俱出自名厨之手,但能得她夸赞者寥寥无几。
闻言,赵浔趁势自荐:“是家中用了一二十年的老厨子,你若爱吃,定亲后过来小住如何?”
她果然上勾,点点头,着急地追问:“还会做什么?我近来有些嗜甜。”
“初八带你亲自去问问看。”
说这话时,赵浔神色一如往常地淡然,可若仔细辨别,会发觉他眉宇间满是松弛。
害得虞茉耳尖发烫,嘀咕道:“定个亲而已,当真有这么高兴?”
“……”他凉凉掀了掀眼皮,口中却故作体贴道,“你似是不大情愿?无妨,直说便是。”
听听!
这比晨霜愈加冻人的语气!
虞茉在桌下踢踢他的脚尖,微红着脸,偏要呛声说:“对,我不情愿,今晚你也不许对我做那种事。”
赵浔难以自控地回想了几个片段。
少女潮红的脸,破碎的喘息,紧紧箍着他肩背的双腿,还有陡然拔高的轻吟。
他喉头一紧,玉白面庞染上酡红,干脆掩饰性地端起酒杯,佯作吃醉。
见他一杯接又一杯,连眉头也不皱,仿佛在喝琼浆玉露。
虞茉不免怀疑:“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给我倒最难喝的酒,好喝的都自己留着呢。”
“……”
赵浔被生生气笑,舔了舔唇角,示意她逐个去尝便是。
得了准允,虞茉欢呼一声,挑拣西瓜似的左敲敲、右闻闻,选了果香浓郁的那坛。
一入喉,神情呆滞。
“你们为何会喜欢把酒言欢。”她一言难尽地开口,“确定不是自找苦吃?”
赵浔目光落向她湿润后越显娇媚的红唇,心不在焉道:“对。”
“?”
对什么。
但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她将余下半杯喝掉,不多时,脚下变得轻飘飘,俨然进入微醺状态。
倒也清醒,且感官比往常敏锐,只情绪被无限放大。
虞茉朝他张臂,既喜且忧地感叹:“想不到我也要英年早婚了。”
赵浔箍着她的后腰,掌心微微下移,面无表情地掐了掐,语气森然:“不许后悔,否则……”
“否则什么?”她挑衅地扬了扬眉。
“否则。”赵浔垂首,用鼻尖刮蹭过茱萸,“我便将你绑回去,藏起来,谁也不能觊觎。”
语调过于平稳,似在谈论菜色如何这类无关紧要的事。
是以虞茉并未放在心上,笑盈盈地捧起他的脸,重重印了印:“要将我绑去何处,你的寝居?还是你的榻上?连沐浴也由你亲自伺候着?”
酒意作祟,言辞难免比往常露骨。
她也不怕羞,含情杏眼一瞬不眨地凝望着他,期待从这张满是正经的脸上得见惊慌失措。
谁知赵浔静静思忖了几息,指腹暧昧地滑过她的心口,唇角微扬:“就按你说的办。”
“……”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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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重,花丛间的萤火纷纷跃出,幽绿光点忽闪忽闪,似天幕繁星投在地面的倒影。
赵浔背着她穿过一片竹林,“哗哗”水声由远及近。
虞茉抬眸望去,见是人工凿成的瀑布,底下池水并不深,至多没过腿根。
“快放我下去。”
她玩心大起,褪了鞋袜,提着裙裾去踩水。
赵浔眼眸含笑,抱臂倚在树旁,浸满温柔的目光静静追随着她。
很快,虞茉浑身湿透,乌发凌乱地贴在鬓角。她余光见某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悠然姿态,眼珠滴溜一转,“跌坐”在地:“阿浔救我。”
他面色瞬时冷下,三步并作两步,将人从池水中抱起。
失了沉静的黑眸扫过白皙踝骨,不见伤口也不见肿胀,正欲问她可有不适,却撞入一双分外狡黠的笑眼。
虞茉洋洋得意:“看,骗到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