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敏咯咯笑着,心里很放松,其实她也就是嘴强王者,实际上她自己还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蓟飘失败的惨状而躲着陈晓芬和小宝?
陈晓芬也许不懂程家宝的苦恼,但那些无人在意的孤独,那些荒芜暗淡的寂寞,竟然可以跨越十几年的光阴,和程思敏的童年相接。
不是亲姐妹,也没血缘关系,但小宝就像是另一个时空的程思敏,让她没办法彻底扭头放下。那些日记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心口也疼了一遍又一遍。
她小时候不也那样吗?
大人不关心她,同龄人也不待见她,除了时应,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她,她实属掉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无论她怎么大声说话,用力微笑,大家好像总是看不到她。好不容易有一伙人要主动和她做朋友,无微不至地关怀她,还是耍她玩的。
她当年好歹还有个时应作伴,即便打打闹闹,经常拌嘴,快乐总是夹杂着痛楚,也驱散了不少成长中的寂寞。
可一想到小宝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寄人篱下,动不动还挨打,唯一一个能聊天的人竟然是她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她就想哭。
如果她现在没辞职,是大城市工作的金领,有车有房有存款,她肯定人模狗样儿地杀到莹莹凉皮店,直接做一回打脸装逼的爽文大女主。
文艺作品里受人追捧的主角们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成功,大开金手指拥有光环,可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是社会中隐形的背景板,终其一生要解决的命题,不是如何大杀四方,却是要怎么样学会与失败共存。
住在公租屋内疗伤的程思敏,有资格以天神降临的方式出现在陈晓芬面前吗?
人人都爱高枝儿,她不确定等待她的是怎么样的回应。
埋怨,憎恨,轻蔑,敌对?无论陈晓芬袒露其中的哪一种负面情绪,她都承受不了。
她想把仓鼠送给小宝当做礼物,也想和她聊聊天,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最合适。昔日切断联系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想到回溯时试图踏出那一步,也是一样的艰难无比。
压了时应半天,程思敏重新翻下来和他并排平躺,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只是这样静静地牵着手,就有种让人舒缓的力量,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能驱逐所有晦暗。别的更多的她现阶段可能提供不了,但她也想做小宝的那个好朋友。
程思敏有点困了,时应也是,睡着之前,程思敏决定明天还是要去一趟小学附近,如果碰巧放学时看到了程家宝,她可以让别的小孩子把仓鼠转交给她。
打定主意后,程思敏打个哈欠,突然想起这些天时应给她家送来的那些礼物了。
侧身把一条腿横在时应的小腹上,她大发慈悲地说:“时应,以后我们不幸再吵架的话,你不用疯狂给我买东西,咱俩之间也不是外人,认识多少年了?话说开了比什么都强,你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啊。没劲。”
“还不如放下你的身段给我打个电话。”
那么多东西,成箱成箱地买,她也吃不完呐,最后还不是浪费掉,过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
时应牵着她,掌心贴着掌心,胳膊挨着胳膊,身上暖洋洋的,也有点犯迷糊,他咕哝了一声,支着眼皮去床头摸手机。
“不是吧,我给你买的赔罪礼你这么快就收到了?我买境外直邮,白天看物流还在清关啊。”
“啊?土鸡还要清关?徐香猕猴桃,沙田柚,这些不就是国产的么。你是不是让卖东西的人骗了?”
程思敏一听地主家的傻儿子上当受骗,心里十分着急。
时应就是长得太雍容,穿得太华贵,总给人一种摇钱树的观感,以至于谁都想上来摇两下。她下次得给他匀几件破洞的衣服穿穿,这样才显得精明,接地气。
时应也让她问蒙了,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问:“什么土鸡?我没买土鸡啊。”他压根也不知道半山市哪儿有宰鸡的。
上次他给程思敏买水果,程思敏说什么都要还他钱,他已经改变了送礼物的作战方向,一切以实用为主。
程思敏瞅着图上的物流信息,确实是正在清关,预计大后天才能到达她的住址。
“你买的什么东西,六千多块钱这么贵。不会是永生花小摆件什么的吧,能不能退款呀,那些纯纯就是恋爱税,浪费钱。”
时应很嘚瑟,点开订单详情道:“肯定不会,我花钱你放心,绝对是你用得着的。必须花在刀刃上,能用几十年,一点儿也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