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入怀,季则尘微怔。
唐袅衣并非是故意投怀送抱的,红着脸,双手抵在他的肩上,挣扎要出来。
而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轻压她的后颈,让她整张脸都在怀中。
大街上虽人多,但如此这般在人群中相拥,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心跳古怪得乱动,升起几缕羞赧。
她的声线瓮声瓮气的:“你、你先放开我,那边的打铁花,快要结束了。”
季则尘转回看那消失不见的背影,闻言垂眸隔着蒙眼的白绸,无形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喉结轻滚,“嗯。”
唐袅衣被放开,听闻见身后响起高喝声,人潮不停地往前蜂拥而至。
她被撞了好几次,险些站不稳,幸而身边是季则尘。
他虚揽住她的肩,将人群与她隔开些。
唐袅衣感激地觑了眼他,却见他薄唇微抿,神色并不热衷。
她忽然想起季则尘不喜人群,也不喜被人触碰。
今日花灯节,人多如潮水,想必他心中已经后悔提议了。
念及他可能不适,唐袅衣也不执着去人挤人,看什么打铁花。
拉着他小心避开人群,赶往花灯区。
越往花灯区人便渐少起来,没有掎裳连襼的人群,周围的气息都清新得多,只剩下三两不喜热闹的人在看花灯。
卖花灯的阿婆看见气度不俗的两人,笑着招呼:“姑娘,可要来看看花灯,去垣河放灯许愿最是灵验,祈求姻缘更是一个比一个准。”
唐袅衣不祈姻缘,只想要早日结束这一切。
她牵着人前往去看花灯,手被蓦然捏紧。
唐袅衣转眸看向身边的青年。
季则尘低头,忽然问道:“为何不过去了?”
刚才她是想去看热闹,可忽然转变了方向,来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赤貂也喜欢热闹的人群,他虽不喜人群,但深谙养赤貂不能一味放纵,亦不能一味的严苛,所以偶尔也会纵容它去玩耍。
她也一样。
但赤貂从不会像她这样复杂,分明想去,却又莫名背驰而行。
他不解,所以便主动询问。
唐袅衣听了他的话,头微倾,疑惑道:“时奴不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吗?”
他都能分明不喜,还想让她下马车散心,她自然也能体谅,他不喜人群。
在她看来人与人是相互的,并不无疑惑之处。
但唐袅衣说完却发现,他被白绸蒙住的眉眼上,隐约浮起几缕轻蹙的疑惑。
季则尘没有说话,看了许久,随后脸上的神情散去,恢复如常。
“走罢,看花灯。”
他牵着她的手,拾步至卖花灯的阿婆面前,侧首温声询问:“想要那一盏?”
唐袅衣见他不纠结,也未曾再多想,弯腰去看花灯。
花灯款式漂亮,繁复得眼花缭乱。
卖花灯的阿婆见两人相握的手,拿起锦鲤灯递过去道:“姑娘可看这只灯,意为余生不相离,定能白头偕老。”
出于习惯养成,在外买东西被人边介绍,边递过来东西,唐袅衣都会出于礼仪接过来。
还没有听明白阿婆的话,身边的人已递上了银钱,腔调令人如感春风般温情。
“不用找了。”
阿婆接过银子,眼含谢意地躬身:“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此地的花灯都卖于您和夫人。”
连称呼的都变了。
唐袅衣张口欲解释,两人并非是情人关系。
而季则尘并未在意,伸手拿了一只相同的花灯,“其余不要,就要这一对。”
见他不在意,唐袅衣合唇,再开口会显得她太在乎了。
两人从卖花灯的摊铺,一人提着一盏花灯离去。
人都去看打铁花去了,此时的河边只有稀少的几人。
夜河斑驳粼粼,对岸的宫阙阁楼阑珊地映在河中,上空玉圆盘月如落临水。
周围阒寂。
两人寻了安静无人的地方。
季则尘松开她的手,温和嘱咐:“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别去其他地方,知晓了吗?”
他屈指拂过她脸颊上被河风吹乱的碎发,低垂下颌,透过白绸凝望她。
唐袅衣提着两盏锦鲤灯,仰头含惑地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季则尘微勾唇:“去看看是谁,偷了你的香囊。”
从刚下马车始,便有道黏稠、甩不掉的视线随着两人而行。
唐袅衣伸手去摸腰,腰上的香囊果真不见了。
让她不由想起刚才在人群中,被人撞的那一下。
所以两人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
唐袅衣睨视眼前风光霁月的青年,他的神情冷静得看似如常,却隐含着诡谲的期待。
风吹起一身的寒颤,她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颜轮廓,没细问,小声道:“那你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