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则尘颔首,垂下手,转身离去。
待那抹雪月白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唐袅衣转身抱着没有点燃的花灯,坐在石头上等他回来。
黑暗中的树枝阴郁得张牙舞爪,有几分阴森的恐怖。
阴森暗沉的树林中几乎看不见影子,对岸的河都被暗色压得看不清。
蹲在树上的男人,一眼不眨地看前方。
前面是独身一人在河岸的少女。
那女子是少主要的人,等了许久,他终于等到她出净月山庄。
而她身边的季则尘也被人引诱走了,所以他将人掳走,没有谁会知道。
如此作想,男人从树上轻巧地落地,正欲起身,余光却不经意地瞄到一抹雪月白。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青年如凭空而至的神明,被白绸纱蒙住双眸,飘带随风卷起一角。
他脸上有慈悲,腔调含笑:“这是要去何处?”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没想到季则尘并未被人引走,而是在守株待兔,等他出现。
男人站起身,佯装如常道:“去放花灯。”
矮小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就似尚未弱冠的少年郎,在毫无防备的和陌生人讲话。
说完,他对季则尘点头,“但来的时候发现那边已经有人了,花灯也丢了,所以我便不打扰了。”
语罢,他趁此机会,迅速的将手腕上的弓弩,对着季则尘射去。
带不走那女子,总要用些旁的方法,让少主免去对他的责备。
比如说杀了眼前的男人。
长剑飞来,箭羽连季则尘的衣袂都没有碰上。
男人遗憾地看着偷袭落败,屈指作哨子。
夜黑中窸窣声迅速紊乱起来,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蛇、蜘蛛、蝎子等毒物。
“送你的礼物,还望季少师受用。”
他对着季则尘弯腰做礼,语气十分自信,好似已经看见了季则尘死在这里。
毕竟哪怕是活神仙,也难以从虫潮毒物中活过去。
可惜了。
男人将香囊锁在腰上,用蓝色条纹的布条压住。
正遗憾地转身,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谁在发出怜悯的轻叹。
还未走几步,一阵凌厉的风袭来。
手腕蓦然一痛,他垂头定睛一看,一条红线缠绕在手腕,纤细的红线坚韧,好似要将他的手腕割断。
他心中一惊,还来不及转头,便被猛地往后拖曳进毒物堆中。
蜘蛛爬上他的脸,蛇缠上他的脖颈,蝎子尾针扎进他的手。
男人发出凄厉的声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单手吊起。
他看见衣不染尘的青年坐在树上,雪月衣摆被风吹得荡出柔性的弧度,浑身充满圣洁的神性。
季则尘察觉到他的视线,勾起殷红的唇,冷瘦的手指勾住红线,如操纵傀儡般动被吊起的男人。
“你为何会苗疆的傀儡?”男人疼得咬牙切齿,用力甩着荡空的腿。
扎在腿上的蝎子被甩掉,不受控的感觉令男人十分不悦。
没有回答他的话,季则尘勾住红线的食指被勒出红痕,腔调依旧温和,如端方的君子:“不是你的东西不能带走。”
话音落下,男人不受控地伸手,拽下腰上偷来的香囊,往上举。
还没有递过去,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暗,竭力抑制不受控的动作,倏然将香囊丢向下丢。
季则尘去捞那香囊。
男人趁机拔出腰上的匕首,用力割断手。
得救后,他又将锋利带寒的匕首刺过去。
季则尘已握住了香囊,神态淡淡地躲过,手腕的红线在掌中围绕两圈,绷直勒出红痕,勾住他手中的匕首,缠上手腕无情地用力。
两人在树上缠斗。
很快男人失血过多,难以坚持许久,双腕皆被割破。
他看着眼前这越战越亢奋的疯子,眸中闪过暗光。
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杀。
他虚晃一招,趁季则尘闪躲,几乎甫一落地,便如狼般迅速逃窜。
还没有跑几步,双腿便被飞旋的镖刺穿,匍匐跌下,很快便被人抓住。
天寻拖着男人的身子往回头走。
“主人。”
季则尘坐在树上,雪月白的长袍垂下,像是月中的仙人,低眉冷淡地凝望手中的香囊。
看了许久,他才抬起脸,雪般白的脸上沾着斑驳血渍,无端添上几分妖冶。
季则尘从树上轻轻地落在,正在苦苦哀嚎的男人面前,接过天寻递来的匕首,挑起男人的下颌:“是谁让你来抓她的?”
男人咬着牙齿不开口。
他是死侍,来前便服过蛊,若是说了实话便会当场暴毙,也说不出实话。
季则尘问了一句,察觉他什么都不会说,遗憾地轻‘啊’了一声,然后用手中的匕首,蓦然插进男人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