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请你帮忙而已,并不勉强。”朱翊钧看着薛素素,真诚道,“无论如何,我会保证你母亲和妹妹的安全。”
薛素素看着他,看了半晌又点点头:“好,我帮你。”
朱翊钧点点头,一抬手:“走吧,送你回去。”
薛素素带他们走的时候集贤阁的后门,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朱翊钧接着月光往里张望,却不见人,低头才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儿。
那孩子一脸谨慎,看到是薛素素才放下戒备:“薛姑娘你可算回了。”
薛素素摸摸他的头:“谢谢你元宝。”
那被叫做元宝的小男孩说道:“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去找李将军了。”
朱翊钧与刘綎对望一眼,这个李将军指的应该就是李征蛮,那位薛素素的狂热追求者。
原来薛姑娘还给自己留了后招。
隔日,郭行又派人送来请帖,仍在鹤鸣轩。
前一晚,朱翊钧在眼皮底下带走张诚,对方后来反应过来,必然心生恼怒,这是让他去给个说法。
朱翊钧早有准备,他带上薛素素一同赴宴。
薛素素一改之前的拘谨,殷勤而主动,把老太监哄得喜笑颜开,对朱翊钧也卸下了防备。
郭行举了举酒杯,夸赞道:“小爵爷不愧为风月场中的高手,不管多清高的女人,都能治得服服帖帖。”
朱翊钧笑得漫不经心:“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他既没有去过扬州,也并非青楼常客,无非演技精湛罢了。
这些日子,朱翊钧晚上拉着刘綎和薛素素,出入各种宴席酒局,白天就带着冯保、陆绎等人在街上闲逛,感受一番南京城的市井生活。
上午,他路过一条小巷,忽然听见朗朗读书声,这才发现,旁边有一间私塾,夫子正带着学生读《论语》。
朱翊钧抬头,竟又发现了乐趣,院墙上,不但停了只鸽子,还趴着个孩子。
那孩子他认识,正是当晚集贤阁为薛素素开门的元宝。
朱翊钧足尖一点,站在墙头,看那孩子熟练地攀上墙角一棵大树,无声无息进了院子。
他猜不到这孩子要做什么,便远远地看着,只见元宝弯着腰,小跑着到了学堂外,扒着窗户往里张望。
朱翊钧以为里面有他的小伙伴,却见他嘴里念念有词,还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这才明白,他是偷偷溜进来读书的。
夫子一回头,发现了他,怒道:“又是你这个小龟奴!”
说着,他放下书本,快步走出课堂,操起门口的藤条,就要打:“说了多少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敢翻墙进来,看我不打死你!”
学生们挤在窗前看热闹,还有人起哄:“小乌龟!小乌龟!”
元宝吓得撒腿就跑,想要原路返回,却因为慌张,怎么也上不了树。眼看夫子的藤条就要落到身上,急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天而降,抱起他,一跃上了围墙。
元宝懵了,夫子也懵了,屋里的学生们仍在起哄:“哇!”
“好厉害!”
“大侠,我要跟你去闯荡江湖!”
朱翊钧与他的迷弟们挥挥手道别,拎着元宝跳下围墙,潇洒离去。
他带着人来到秦淮河边,摘了个茶铺坐下。元宝认出了他:“你是那天送薛姑娘回来的……小爵爷!”
朱翊钧把一碗桂花汤圆推到他跟前:“你想读书?”
元宝点点头:“想。”
朱翊钧又问:“为什么想读书?”
元宝怔愣片刻,摇头:“不知道,母亲临终前,要我好好读书。”
元宝有大名,跟他母亲姓林,叫林维桢。母亲是罪臣之女,入了贱籍,从小就教他读书识字。不过,在他六岁那年,母亲就染病去世了。
林小姐塞给他一枚玉佩,叮嘱他要好好读书就咽了气。他亲眼看见,母亲被人用一床席子裹起来,抬出去埋了。
老鸨留他在集贤阁干些杂活儿,给他改名叫元宝,寓意财源广进。
元宝谨记母亲叮嘱,要读书,周围的人都笑话他:“你一个贱籍,又不能考功名,读书有什么用?”
只有薛素素对他好,时常将客人剩下的水果点心拿给他吃,闲暇时也会教他读书。
可薛素素也没读过四书五经,教不了他做文章,他只能跑去附近的私塾偷听,还时常被夫子追着打。
朱翊钧还了解到,元宝其实已经十岁了,只是,母亲去世之后,他时常吃不饱,也不长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朱翊钧摸摸他的脑袋:“凉了,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