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搓搓手,满眼期待的看着李良钦:“李将军,我们接下来学什么呀?”
李良钦反问他:“殿下想学什么?”
朱翊钧想也不想的说道:“想学骑马,还有射箭!”
“哦?”
这个答案让李良钦有些意外,记得刚来的时候,小家伙对他诸多不服,但听说他教授俞大猷荆楚长剑,就改变了态度,还说他也要学,学会了要打败自己。
李良钦以为他想学剑,没想到,他却说想学骑射。
“殿下为何要学骑射?”
朱翊钧指着北边:“李将军看那边。”
“万岁山?”
李良钦是奉嘉靖的旨意进宫教授世子武学,每日进出,都要严格按照规定的地点和路线,别的地方万不敢涉足半步。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皇城的北面是万岁山。
万岁山上坐落着大大小小几十座殿宇,朱翊钧指的是其中一座二层宫殿:“那里叫观德殿,皇爷爷说,以前的皇上会在上面看皇子骑马射箭。”
“我爹爹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那就只能我学会了,给我皇爷爷看!”
“我答应过他的。”
没想到他还挺有孝心,李良钦笑道:“可是,殿下现在学习弓马还早了些。”
朱翊钧说:“我有一匹小马,它叫熔金,又威武又漂亮,还很听话。”
“以殿下现在的身高和气力,暂时还驾驭不了马匹。”
朱翊钧歪头:“驾驭小马一定要靠身高和气力吗?”
“……”
亦力把里用一匹野生汗血马为难大明,多少御马监的驯马师都奈何不了,却被这位小皇孙驯服。
这件事不止朝廷内外,就连民间也已经传开了。早有传闻说小皇孙天生祥瑞,仙童下凡,现在看来,果真非同一般。
李良钦还是拒绝道:“那也不行,马背太高,殿下上下马也不方便,过些时日,等殿下长高一些再学吧。”
朱翊钧很是执着:“御马监说,有一种小马叫果下马,长得矮,能在果树下穿行,我能骑。”
“……”
这小家伙想要达成目的,一向执着,把李良钦都说得没词儿了。
“我原本是想传授殿下剑法,既然殿下想学弓马,那……”
“学呀,我学!”朱翊钧打断他,“剑法我也想学,李将军,你是要教我荆楚长剑吗?”
李良钦点点头:“没错。”
听到要学剑法,朱翊钧激动坏了:“那我要准备一把宝剑吗?”
李良钦摇头:“不必殿下费神,我会替殿下准备好。”
“哇!”朱翊钧眼里满满的期待。片刻工夫就将骑马射箭抛到了脑后,他竟然可以学剑法了,还是荆楚长剑。
不仅如此,李将军竟然连宝剑都给他准备好了,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绣春刀一样漂亮。
他问李良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呀?”
“明日。”
“……”
于是,今天李良钦给他讲些练剑的基本功和要领,朱翊钧练得格外认真,小手虚虚的握着,一招一式凌厉非常,仿佛手中真的握了一把绝世宝剑。
第二天上午,朱翊钧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张居正一回头,朱翊钧手肘支在案上,托着下巴,偏着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张居正敲了敲桌子,冷声道:“殿下!”
朱翊钧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端做起来,要被挺得笔直:“张先生,我听着呢。”
若是换了别的老师,戳破他上课走神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把刚才的内容背诵一遍,但张居正知道,让他背诵一遍,他真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张居正问道:“那殿下说说,何谓格物。”
“格物?”朱翊钧眨了眨眼,“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张居正看着他,不说话,朱翊钧眼珠子转了转,只得继续往下说:“就是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
这些都是书中所讲内容,他只是复述一遍,从他脸上的神情就不难看出,并不理解其中深意。
这本就是儒家思想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专门研究“物之理”的理学大家也未必能讲清楚其中精妙之处,更何况一个孩子。
张居正看着他:“殿下,你是皇孙,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不需要考状元,更不需要考武状元,你要学的是治国的道理。”
说完,他仔细观察朱翊钧的神情,以为他会说一句“我知道了”,而自我反省,这话语气是不是重了一些?
哪曾想,朱翊钧竟然仰起头,冲他笑弯了眼睛:“治国的道理要学,功夫也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