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二郎道:“我若是有钱进城,怎么还会在这里闲坐!——若是没弓,好刀卖我一把也可,这山里又没有虎豹,带刀进去总能猎些野味。”
“不瞒客官,我是专一为人修农具的,也没有刀剑卖。挑子上只有一些生铁,若有农具不利了,可以化了淋口,便如钢的一般。”
权二郎听了不屑地道:“这厮胡说!我们都是从军的人,刀剑用的多了,钢便是钢,铁便是铁,两样东西。你用生铁淋什么口,有什么用?你这把戏,只能骗乡下无知的种田汉!”
那汉子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法子是从东边亳州传过来的,甚是好用。熟铁打制的农具,不拘是镰刀还是踏犁,只要在刃口淋上生铁,便就坚硬锋利。”
权二郎哪里肯信?只当这人是个骗子,十分鄙夷。
那汉子也觉得没意思,转过身去,看白壁上贴的榜文。
权二郎看见,忍不住问道:“你这汉子,还认得字么?榜文上写得什么?”
那汉子懒得理权二郎,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赔小心,头也不回地道:“榜文上说,这里自古以来就产铁,上古时候制得好刀剑。这些年来没落了,招募人手到山中探矿。若是能探出铁矿来,依据产铁从少,官给赏钱。若能找到大矿,还能做官呢。”
权二郎听了眼睛一亮:“这倒是一条发家的路子,比种地强得多了!这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回身答道:“在下杨宾,人人都称我杨大郎。”
权二郎道:“你既是个铁匠,想来会找铁矿。官府这里有榜文,你与我一起进山找矿去。若能找出个大矿来,得几贯赏钱,喝酒吃肉岂不好?强似你挑个担子走街串巷。运气到了,能够做个官儿,那就更好了!从此之后,一生吃喝不愁!”
听了这话,旁边的人忍不住道:“二郎,你时时骂狗官,怎么自己也想去做?”
权二郎道:“别人做官,我自然要骂。他们喝酒吃肉,又没有我的份。若是我自己做官,钱粮到了手里,纵然是狗官,做一做又何妨!”
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天天骂做官的人,原来骂的是怎么自己不是官。
权二郎不理他们,对杨大郎道:“你既打得好铁,必然是会找铁矿的,我们一起进山找矿去!”
杨大郎笑道:“做厨子的,烧得好羊肉,也不一定会养羊。我们做铁匠的,会打铁,但连冶铁都不一定会,何况去找铁矿。——不过,我与其他人不同,铁匠是家传的手艺,没学会生铁淋口这前,家里还真是冶铁的。我虽然没有挖过铁矿,不过家里传的有口诀,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矿苗。”
权二郎听了大喜,从地上一下蹦起来:“那还说什么?大哥把担子寄在村里,我们一起上山去!”
杨大郎连连摇头:“上山去又有何用?矿又不一定在山里。少年人,找矿可不是容易的事,一大半要靠运气。你要先知道大概哪里产铁,最好有前人挖过的矿,再沿着矿脉寻找。这里地处中原,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在这里挖矿冶铁,千百年来,好挖的矿早已经被采光了。要想找新的矿,要么沿着前人采的矿坑向深处挖,要么就到山里偏僻的地方去,都不是容易事。就是下定决心去找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几个月都不算什么。要带吃的,要走许多路,哪里是说走就走的。”
权二郎游手好闲惯了的人,对于种地的安稳生活从心里讨厌,一心要赚快钱。机会摆在面前,岂肯错过?对杨大郎道:“这有什么,从兄弟们那里借些钱来,等到领了赏钱,分给他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