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山下,权二郎抱着臂膀,跟几个人懒洋洋地晒太阳。他总是喜欢挽起袖子,露出一身花绣。哪怕现在春寒料峭,也是如此,好像不知道冷似的。
两个差役从远处过来,到了路边的白壁前,贴了一张榜文处去,便就匆匆离去了。
看着役役远去,权二郎道:“让我们前来垦田,结果向这山脚下一扔,便就再也不管了。这些狗官正事不做,一天到晚,左贴一张榜文,右贴一张榜文,也不知道鬼说什么。”
旁边的人道:“二郎收声。以前在汴河拉纤的时候,没人管我们,随你说什么。现在不同了,我们一样要开田种地,有人管着,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早晚惹出大祸!”
权二郎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大祸?嘴自长在我的脑袋上,想说什么说什么!这样日子,过得一点意思没有,再让人话也不敢说,活着也太没意思。”
别人不理他,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
过了一会,权二郎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道:“丁大叔,榜文上说的什么?”
丁大叔也不睁眼,有气无力地道:“我们这些人,没一个读书认字的,谁知道说的什么。”
权二郎道:“这些狗官,明知道我们不识字,却到处贴榜文,也不找个人念一念。”
几个人正在晒太阳的时候,一个汉子挑了担子从远处过来,到跟前歇住脚,对几人拱手道:“几位哥哥,我走得累了,给一口水喝。”
权二郎睁开眼睛,看了汉子一眼,不耐烦地道:“我们都是外乡来的拉纤的,到这里来开田。刚到没有多少日子,井还没有打呢,哪里有水给你喝!渴得狠了,那边河里有水!”
那汉子陪笑道:“兄弟说的什么话?河里的水喝了,岂不要闹肚子?纵然没井,家里定然烧得有热汤,给我喝一口,也不打紧。”
权二郎道:“烧汤就要有柴,打柴不要费功夫么!”
一边的丁大叔站起身子,口中道:“出门在外的人不容易,二郎如此说,就过分了。稍等,我回家里给你端碗水来。这水是我昨晚烧的,已经放得凉了,你莫嫌弃。”
那汉子连道不敢,歇下挑子在那里等着。
权二郎忍不住,对外乡人道:“兀那汉子,你挑个担子,做什么生意的?”
那汉子讨厌权二郎,本待不答,见他一身花绣,不是个好路数,只好道:“我走街串巷,为人家修补铁器,赚些钱米糊口。看看就要开春,到南边的比阳县去做生意。”
“原来是个铁匠。——对了,你有弓箭卖么?若有卖我一副,闲时到山里打些獐兔吃。”
那汉子道:“客官说笑,我一个乡间的小铁匠,哪里有弓箭卖?客官若买弓,要到县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