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一边说,一边端起水碗近前给闻亭丽喂水。
闻亭丽笑着说:“我又不是动弹不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闻小姐今天可不好乱动的,大夫走之前特地交代让好好养着,以免造成什么习惯性——”看护虽然在医院做惯了,但要复述大夫们说的专业术语却是不易,琢磨半天也没能成功想起那个词。
闻亭丽心知多半是乱动会导致伤情恶化之类的词,忍笑点头:“好,我听大夫的,我不动就是了。”
陆世澄推门进来时,闻亭丽正乖乖地就着看护手里的勺子喝下第一勺水,她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只得用一双灵动如水的眼睛觑着陆世澄。
任谁见了这一幕,都会被闻亭丽这可爱亲呢的表情所逗笑,陆世澄却有点笑不出来,闻亭丽胳膊的血痕已经被擦干净了,但他忘不掉先前那刺心的一幕。
他顺手从看护手里接过水碗。
【我来。】
看护忙退出去,闻亭丽乖乖张口喝水。
陆世澄喂得很小心,很仔细,每次只舀半勺,稳稳当当送到闻亭丽的唇边,由于富于耐心,他做得比看护更专业,从头到尾一滴水都没洒出来。
闻亭丽嘴里喝着水,视线却在陆世澄脸上和身上滴溜溜打转。尽管陆世澄的表情看上去跟平日没什么两样,但她隐约感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她还看见他的前襟上沾了不少血。
可见事发到现在,他还没来得打点自己。
她轻轻对他摇摇头。
“够了,我不喝了。”
陆世澄把碗放到一边,抬手摸摸闻亭丽的额头。
“我没发热……不,我现在不想吃水果,你别光在那儿照顾我,你也坐下歇一歇。”
陆世澄默了一会。
【你再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那凶徒长什么样,从哪儿跟上你的。】
一说到这个,闻亭丽就十分气愤,“他跑得太快,我只瞧见他的后脑勺,他很壮,个头约莫有这么高——”
她努力抬起胳膊比划那人的身量,陆世澄眼皮一跳,下意识按住她的手。
闻亭丽抬眸看见陆世澄的神色,不禁一笑:“瞧你吓的,我不乱动,你别那样看着我。可是怎么办,我现在连凶徒的模样都说不出来,我们上哪去找这个人?!”
奇怪陆世澄好像一点也不急,想了想问。
【今天你怎么想到去那地方?这一路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你?】
“我——”闻亭丽顿了顿,“我上午一直在摄影棚,中午跟秀德的一名同学约好下午在麦根路的一家小吃店碰面,她有一些秀德的毕业纪念品要转交给我,一从戏棚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不只我这样觉得,连车夫也觉得,但我们都没瞧见身后有什么可疑的人,后来我跟同学在小吃店坐了一会,期间也无任何异常,就出来了。我猜,那人早在戏棚附近就跟上了我。”
说到此处,她自己下了结论。
“我老觉得,这个人推我的目的是想破坏我明天的试镜,我甚至怀疑就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干的!”
这个猜测与陆世澄设想不谋而合。
【后来你就去了街对面的广东商行,然后凶徒在二楼对你下了手?】
闻亭丽顿了顿,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那么急要找公共电话打电话。
若只有乔宝心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对陆世澄说的,偏偏当中还牵扯到地下爱国组织的成员——佟兆晖律师,此事事关重大,在厉成英找到佟律师之前,她绝不能对外泄漏半句。
“我心里不大踏实,就跑到对面给你打了个电话,你们银行的经理说你不在,我就准备下楼,紧接着那人就跑到我身后暗算我了。”
陆世澄静静地谛视着她。
闻亭丽隐约觉得喉头发干,她怀疑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好在陆世澄最终没说出什么,只是很信任地摸摸她的脑袋。
【好,我知道了。】
闻亭丽暗自松了口气,心一稳,她就有点躺不住了,她愉悦地望他。“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来得这样及时,你是飞过来的吗?”
陆世澄终于笑了。每回他一笑,眼睛里就像星光乍现似的,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下午我正好在这家医院有点事,邝志林一给我打电话我就赶过去了。】
闻亭丽怔怔看着他,所以他才会后怕成这样。
假如他今天正好不在这边,她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