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他来过,张参木爱干净,家中夫人也能干,仆人又得力,向来整理得利落,此刻却是落叶拂径,不见人影。
沈淮伫足倾听后,循着人声和药香走到宅中唯一有动静的地方,正是他初次求医时来过的两层小楼。
这边建筑平整,那小楼便视野格外开阔,宅内宅外都可见着,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全程目睹了苏芽惩治戏班恶霸的经过——
沈淮抬头放眼,看向那扇窗。
窗内有个人,正沉沉地看着他。
“宋瑾——”沈淮微眯了眼,“竟躲在这里。”
宋瑾没躲。
他就候在二楼窗后,看着沈淮一步一步地走近来,再一直走进小楼里。
面对面时,宋瑾上下打量着沈淮,晒笑一声,尖刻地道:“居然还没死?”
“不急,”沈淮从容地道:“让你失望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宋瑾身后,断臂的夏清风正将刀架在张参木的脖子上,而张参木面色惨淡,正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淮冲着张参木安抚地点点头,便把视线转到夏清风身上。
“夏清风——只断了半臂,依然没能阻止你做坏事啊。”
他慢慢地说话,声量也不如何大,甚至语调平淡,却让夏清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握着刀柄的手便有些软了,断臂处又格外地刺痛起来。
当日的剧痛刻骨铭心,这种恨意很难遮掩,夏清风厉声道:“沈淮,断臂之仇,我定是要报的!”
可惜,色厉内荏,她没掩住声音里细微的颤抖,话音落下便恨恨地咬牙闭嘴。
沈淮沉沉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手中刀锋上一扫而过,突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不再理会,径直转向宋瑾。
“丹田破损,真气尽泄,你此刻应该缠绵病榻,却居然还能站在此处与我对峙,想必是托了张圣手的福。”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宋瑾道。
“嗯,所以我心中甚是感激,你呢?”沈淮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下,以手支颌,问宋瑾:“只医了这两天而已,日后说不定还能除根,你舍得杀他?”
他一派悠然从容,既不因张参木受制而惊讶,也不因宋瑾的刻薄而窝火,更不因夏清风的张牙舞爪而恼怒,竟似寻常聊天一般,甚至比以往宋瑾借住在他府上时,更加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