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何人?可知此处乃是衙门重地,你居然敢随意闯入!”郑方一怔后,迅速回过神来,厉声呵斥道。
面对他的厉喝,杨震只是淡然一笑:“想不到事到如今,郑大人依然是官威十足,倒是失敬了。不过大人但请放心,在下此来并不是来害你的。”
“唔?”见对方如此模样,郑方想叫人的心思便是一停,他也看出来了,此人至少不是来行刺自己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也实在不可能再有人通过如此手段来对付自己了。所以他也坐了下来,然后道:“看来你是知道本官的,那就说说你的来意吧。”
“在我说明来意之前,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大人。大人可有想过要改变眼下的处境吗?”杨震反客为主地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来。而郑方心心念念正是此事,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道:“我自然是想要改……”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赶紧住口,却已有些迟了。
杨震抚掌道:“好,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郑大人依然有奋进之心。就在下所知,这半年来大人即便被人架空排挤,依然按时到衙,日落才回。观大人之行,听大人之言,大人确实是想扭转眼下局势的。那我这一桩功劳就可以送与大人了。”
“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功劳?”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大言不惭的模样,叫郑方更感疑惑了。不知不觉间,他已被杨震牵起了话头。
“如今大人的处境我也就不多说了。要想破此局面,若只是靠等显然是不够的,大人必须找到一个机会,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若是能借这个机会立下功劳,叫湖广,乃至于朝中官员都难以否定大人的功劳,这困局说不定就破了。不知大人对这么个机会可有兴趣吗?”“这是什么机会?”郑方忙不迭地问了一句,随即又不太自信地道:“这天下又哪来的如此机会,能叫他们都无话可说。”
“在下既然来了,又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哄骗大人。”说到这里,杨震的神色就是一肃:“不知此次乡试有人舞弊被大人查到,并当场将人捉住,能否算一个大功劳,而又足以叫人无法否定呢?”
“什么?竟有此事?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郑方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身子更是绷直了,双目紧盯着杨震没有一丝放松。作为这个时代的官员,他实在太清楚科举对朝廷的重大意义了。正因其意义重大,每当有舞弊案被查出,总是牵连甚众,他想不重视也不成哪。
不过因为这话是出自这么个少年之口,又叫郑方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他只能紧盯着对方双眼,看他如何分说。毕竟兹事体大哪。
杨震见状,知道对方已完全被自己的话所吸引,也不再吊人胃口,说道:“我偶然得知本次乡试有江陵县姚伯广、姚叔广两人与试场中的官员兵丁勾结,将试题文章藏于考房地砖之下。”
听他说得如此有板有眼,郑方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可向来稳重的他还是忍不住道:“此话当真?你是如何得知如此机密之事?”他太清楚舞弊及被捉意味着什么了,那可关系到了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哪!
“这是我亲耳听姚家之人所说,怎会有假?至于我是怎么得来的这个秘密,大人就不必深究了。”
这话叫郑方不禁又信了几分,但他依然存着疑虑,毕竟这事太大了,若事情有假,而他又真去揭发了,只怕处境就更糟了。沉吟半晌,他才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与那姚家有仇?你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本官看你也不似个读书人哪。”
杨震心中不断转着念头,知道要让对方相信自己,就必须拿出更大的诚意来。在权衡之后,他便道:“我知道一旦事发,本次乡试必然会择日重考。在下希望大人到时能说句话,叫监考官能网开一面,让江陵的杨晨应考。”只有道出所求,对方才会对自己抛出的提议产生兴趣。至于因此会否生出其他事端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杨震已考虑不了太多。
在一番长考之后,郑方才道:“本官知道了,我到时自有决断!”
杨震看着他,却摸不透他的心思为何。看来这个布政使多年为官所修成的养气功夫还是甚为了得的。他也知道此事逼迫不得,只好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此事将是郑大人能否重新振作的绝佳机缘,还望大人莫要错过了。”说完,不作半点迁延,拉门而出。
目送他离开的郑方反倒露出了惊异之色,不知怎的,对这个少年所说的事情,他竟生不出太多怀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