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鸣垂着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你妻子过得很好,没有你在过得更好了,她们的生活不需要你,这世界上有谁会需要你呢?一事无成的丈夫,杀人犯父亲?”
岚勾起一抹浅笑,他的吐息洒在许一鸣耳畔,比冰棱还冷。
“人来到世界上需要做好每一个不同的身份,但是很遗憾,你无论什么都非常失败,不如为你女儿想想,有你这样的父亲对她来说也是很困扰的事,像你这样不停拖累身边的人,你没发现自己早已被她们抛弃吗?不仅仅是她们,你的父母也以另一种方式抛弃了你,真可怜,为什么总是被不断抛下?有没有可能真的因为你没有一丝价值?”
岚继续说着,怀里的人在轻微颤抖,他愉悦的眯起眼,板过许一鸣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在乎你……包括你那个可爱的弟弟,你知道他对你抱有怎样的想法……”
“你做这些是想让我爱你吗?”,许一鸣忽然打断他,他没有理会男人那些或真或假的话,他仰着头与他对视,显得非常平静,不过那双黑色瞳孔翻涌的波浪,还是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岚一下子愣住了,然而下一秒,那张凝固的脸上破开一个笑,笑容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大笑,他大笑着直起身,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真是,总能让我惊讶。”,他慢慢收拢起笑容,自上而下的斜斜凝视许一鸣,“我呢,从没那么想过,你只要留在我身边,什么都无所谓,如果你想把心给我……请自便。”
“既然如此,干吗那么执着我是否有记起过往?”
岚微微眯起眼,一动不动盯着瘫坐在地的许一鸣,他在等他后面的话。
“你是想找那个人吧?那个喜欢你的人。”,许一鸣晃晃悠悠靠着墙壁站起来,直直回视着像是冷柜般,源源不断散发出冷气的人。
“很抱歉,那个人一开始就不存在,你永远找不到他,即使我记起自己追求过你的记忆,想起那段心情,也只觉得愚蠢无比,知道你是男人的话我压根就不可能那么做。”
房间温度好像骤然下降,岚面无表情,灰蓝色的瞳孔“咔擦”结了冰。
许一鸣扯起一抹笑。
像烈日下让人发冷的阳光。
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开合合——
“忘了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是,所以那么轻易就被当成垃圾一样扫进垃……”
后半句戛然而止在忽然而至的拳头里。
那些所有所有的爱恨嗔痴,在这一刻,黄昏时,潮汐褪去的海岸边,终于露出满是森森白骨的真相。
他歪着头笑了两下,吐出嘴里血沫,扑过去和那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人生由一个个热烈音符谱写成一首激昂的现在进行曲,这首曲子充斥我们整段人生,整个天地,在这样每时每刻不曾停止的音律下——
人们推开旅馆的房门,着装整齐,精神奕奕的开始新一天的早晨,身着西装,或是休闲装,运动装的身影向着走廊尽头走远。
而就在这条走廊,某个拉着厚厚窗帘的昏暗房间,许一鸣压在岚身上,一点点收紧掐在他脖子的双手,“我真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那人面色涨红,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水一般波澜不起。
“是啊,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忽然闯入的是你,表白的是你,癞皮狗似的跟在后面的人也是你
做过的,就是做过了啊……
怎么能否认的一干二净……
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闪着寒芒抵上脖颈,许一鸣僵住身体。
随着划破清晨的痛苦哀嚎,旋律悠然而止。
生活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而许一鸣的人生从这一刻结束。这一刻开始。
那把刀贯穿大腿,在男人女人一路的惊呼尖叫中,岚拖着许一鸣踉踉跄跄走出了旅店。
流出的血很多,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就像一条无形的红线,永远捆缚着灵魂直到生命尽头。
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