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许一鸣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嗡嗡的响,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时隔这么多年的旧事一下子记起来好像还发生在昨天,那个人冷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停在路边看他,看他捂着腿哀嚎不已的样子,“如果你跟那女人结婚,我会把她的头扔到你床上。”
是这句吧。
当时就因为这句话,赌咒一样的话,就像在说你可以试试看我做不做得出。他真的觉得害怕,这个人的疯狂他确实感受到了,到最后甚至连一丝挣扎的想法也没有,他就那么轻易的跟真惠撇清了关系,不仅是恋人关系,同事,朋友,工作,啊,说到工作,在他已经完全不能跳舞的前提下,出院一个月后的某天早上他在街上发现那家培训机构门前贴着停业转让的告示。
大概,又是他吧。
做得狠也做得很彻底。
他躺在床上,望着旅店低低的天花板发呆。
怎么会忘掉呢……
这种疯子,怎么可能会忘掉。
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吗?
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是那时候被毁掉所有生活的自己,恐怕已经绝望得快要崩溃了吧,比起保留这种回果然忆还是忘掉更好,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庆幸现在幸好跑掉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白丝丝的光,周围摆设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这时,门外响起持续的敲门声。
谁会来敲门?
许一鸣拿起手机看,8点30。屏幕中间显示着一条半小时前发来的未读短信。
[醒了吗]
是岚。
许一鸣没有理会。
再度看向那扇砰砰响的深色房门。
“谁啊?”
他朝着门问,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清晰,敲门声顿时停止。
“小伙子,继续住吗?已经一周了。”,门外旅店老板娘的嗓门声很大。
哦,他只交了一周费用。
许一鸣喊了句稍等,从背包拿了一周租金,顿了下又取掉了几张。他没给自己留多少钱,这家旅店虽然已经足够便宜,但一直住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板娘是个微胖的五十多岁女人,她接过钱数了数,劝许一鸣多住几天。
“不用了。”,许一鸣摇头,关上门。他得抓紧找个包住的工作。
回到房间他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吹头发,镜面很脏,总感觉糊着一层怎么也洗不掉的灰,镜子里的男人头发软榻着滴水,刘海下面是一张模糊的脸。
脑海里,那应该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面部线条柔和流畅,瞳孔却比常人要黑得多,面无表情盯人的时候,显得阴气沉沉。
许一鸣几下吹好头发,正换着衣服,房门又被敲了两下。
“还有什么——”
他走过去开门,话音猛地止住,然后下一秒,在他彻底关上门之前,一只修长的手陡然抓住门板,许一鸣瞳孔缩得很小,他的身体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他颤动着眼珠,对上狭窄的门缝里,那双高高的,直直的冰冷瞳孔。
那一刻,他就像被什么击碎,发了疯似的试图关门,他用尽全力拉着门把,终于——
门板松动,“砰”的狠狠打在岚的手指,指骨皮肤很快浮现出红痕,岚闷哼一声,没有松开,那只恶鬼一样苍白的手以坚定而又强势的力量,一点点将门板拉开,许一鸣感觉心在随之下坠,他知道这疯子会干嘛,因为知道,所以恐惧,像要死掉的害怕着。
“……你够了吧?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十几年了你的报复还不够吗?!”
他将全身力量放在手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哈,你想起来了。”,岚眼睛亮了一下,忽然伸进来胳膊抓住他的手臂。
许一鸣瞬间僵住,像有蛇从那块皮肤顺着手臂爬进了衣服里,湿冷而又滑腻的触感,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甩开那个人的手。
而这时,走廊响起一阵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听到动静的老板娘不满的走过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这样会打扰到其他人。”,她停在许一鸣房前,皱眉看着僵持的两人。
“抱歉,他在闹别扭,我们接下来会保持安静。”
趁着许一鸣松懈的档口,岚一把拉开门,闪身进去,从门缝里对老板娘充满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啪”关上了门。
房间重新变得昏暗,只有卫生间亮着微弱的黄色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