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哗哗喷涌出小水柱,冲击着水槽底部激起一层层白色泡沫。许一鸣猛扑了几把脸,水珠飞溅进眼睛里又酸又涨,他揉了揉,拿起架子的毛巾胡乱擦了两下。
茶几剩了一袋干面包,那还是几个月前绪芳超市促销买回来的。许一鸣拆开袋子,嚼了几口干巴巴咽下去。手机搁在旁边,他打开来看,屏幕停在一条十分钟前拨出去的未接电话,他想了想,发了段短信给绪芳。到家的时候屋里没人,只有岚短信告诉他,他妻子来找过他。
他大口大口嚼着早就过期的干面包,嚼碎了,用力的吞进肚子里。
距离他给绪芳打的那通未接电话过去三天后,许茜茜失踪了,准确点说,母女俩一起失踪了。这事说来也奇怪,两个人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非要比喻,就像是一个阳光下七彩斑斓的大泡泡,“噗”的一下破了,什么也没有。
那天,许一鸣照例去看许茜茜,他特地带上了她一直想吃的冰淇淋,人生好像总是这样,总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在他到达病房时,白色被单凌乱的横在床上,已不见往常那个安静看着童话书的小女孩的身影。她从不乱跑。许一鸣知道,所以那个瞬间,他没来由的恐惧,这种恐惧就像恐怖盒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拉过经过的护士,护士告诉他,女孩的妈妈一早就来把孩子领走了。
可女孩的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接他的电话。
许一鸣反复跟护士确认女人的长相,确定是绪芳无疑,他立即拨通了绪芳电话,当然也是徒劳。听着“嘟嘟嘟……”的忙音,许一鸣不知道女人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他只能归咎于绪芳是在闹情绪,闹的什么情绪,为了什么,他一头雾水。他天真的以为过不了几天,女人总会带着要见爸爸的许茜茜出现。
这时候要他如何想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永远消失呢。
然而,接下来的一天又一天……
许一鸣拨到绪芳空号的那一刻骤然醒悟过来,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他去了绪芳公司,公司员工跟他说女人早就辞职。他从员工嘴里探查到了绪芳临时的租住地,赶过去也被告知早已搬走,许一鸣算算时间,就在他第一次拨打绪芳电话的一天后。
事情发生得太凑巧,他云里雾里的摸不到头绪,所有迹象都表示,绪芳铁了心跟他断绝来往,带着女儿一起消失。可是,为什么?绪芳不是这种人,她也知道他同样不是纠缠不清的人,两人之间早就断了。
是岚吗?
他忽然想到岚。
那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男人温柔的给女人穿上鞋子,画面很美,可也刺眼,他不能以此来断定两人有暧昧,可也无法全然释怀。
他紧紧皱着眉,拿起手机拨通岚的电话。
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那边很安静,似乎在等他开口。
“我们见一面。”
自从那个短信后,岚没出现过。想到这里,许一鸣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怀疑。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一鸣靠在沙发,面对漆黑的电视,屏幕里的微弱轮廓像是要融进黑暗里。
晚上十一点,岚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开着,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屋子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他缓缓走进,黑暗中有人靠过来,像个将消失的影子,一个炽热的呼吸堵住了他的嘴唇。
许一鸣不太会接吻,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舔着那柔软的嘴唇,嘴唇的主人紧紧抿着,没有推开,也没有拥抱。
他知道一开始的吻意味什么,也知道现在这样意味什么。他紧紧抓着那人的衬衫,紧张得手心出汗,这是他坐在沙发想了一晚的决定,即使作为报答也并非不能接受,何况更是有求于人。
他小心探进那人的嘴唇,舌尖轻易撬开了牙齿,那双唇的主人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冷淡。一股很淡的玫瑰沉熏的味道悄悄蔓延开来。许一鸣用了自己最大的胆子,他将那人压在沙发,献上自己全部的热情,那双唇吐出的喘息渐重,没有拒绝就代表接受,许一鸣大着胆子将手探过去,手心能感受到裤子下另一颗心脏的搏动。头顶的喘息像湿湿的海风,他解开他的皮带,黑暗里皮带拉扯的声音像是要连许一鸣最后的羞耻一并带走。
而这时,随着夜灯按钮的声音,黑暗的客厅亮起一抹昏暗的光。岚伸着手臂打开了沙发旁的那盏灯。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了。
他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眼底潋滟的光彩藏着人看不懂的波动。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轻微的喘息,耳语般细小的音量,显得声音又低又沉。
许一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