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的广场空荡一片,林子义快步走,步伐有些乱。
前方不过百米的保安室附近,两个中年男女不时向着又高又黑的医院大楼张望。
见林子义的身影,女人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男人紧跟其后,脸色阴沉。
看着远远跑来的两人,林子义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样了?怎么说?”
两人一左一右的围着林子义。
“回去再说。”,林子义避开两人眼神,闷头向前。
“你妈问你话!就在这里交代清楚!”
男人拔高音量,拽过林子义手臂。
“小义,我们叫你来找他,你以为是为什么?我们也知道你不想跟你哥要钱,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不管怎么样你好歹试试,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对不对?你爸身子骨也不好,大老远跑过来几天了,你都用各种理由敷衍,你现在不能顾忌自己的面子……”
“妈,我不是要面子!”林子义打断她。
他瞪着母亲,心烦意乱。
隔在他和父母间的不是纸,也不是墙,而是一道巨大的沟壑,他迈不过去,他们也迈不过来。
“那是什么?”
“……我说不出口。”
“你说不出口,我们去说。也养了他那么多年,总得记点儿好。”
“不是,你们怎么总想找他呢,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家里房子不是还在吗?我们都多久没联系过他了,现在过来结果是开口要钱,哥走后,你们有问过一句吗?”
女人的脸色在林子义刺耳的话语中越来越难看。
夜色中,一家三口沉默的对峙。保安靠在窗边,竖起耳朵,耳朵里的汗毛都竖起来,想听点乐子。
“孩子他妈,我们走!随这个白眼狼,养了个白眼狼!”,男人瞪一眼保安,保安连忙扭过头去,大抵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扯着女人胳膊就走,走过一半,又铁青脸回头说,“我告诉你,要么去跟他张这个嘴,要么我们卖房子,你也不用认我们!”
林子义愣了一会儿,叹口气,沿着两人走远的路慢慢寻过去……
保安亭里,保安咂咂舌头,一脸没劲儿的打开手机看起另一则娱乐新闻。
又是一个这样漫长而无眠的夜晚。
病房电视机播放着一则舞蹈选秀节目。许一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消磨时间,林子义坐在一边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哥以前总看这些。”,电视插播到广告,林子义忽然说。
“是吗?”
“哥还问我,想不想在电视上看到你,要是你的话可以轻松过关。”
“我有说过这么夸张的话吗?”
“也不算夸张,因为那个时候哥是真的很厉害啊。学什么都很快,只是看一次,什么舞蹈都能模仿得像模像样,我一直相信只要哥想,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林子义依然凝视着电视,他的目光仿佛透过荧幕落在更遥远的地方。
医院的小电视机里,年轻男人在随节奏舞蹈,动作激烈而又让人觉得有些缺乏美感,一种名叫house的小众舞种。那还是许一鸣小时候在某个科普论坛看到过。
他挪了挪被子下的腿,笑了起来,“现在老了,以前年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没老。自从那天之后再见到哥,哥还是和记忆里一样。”
“过了那么多年,人怎么还会一样?”
“哥觉得自己变了吗?就和那天,什么都变了。”林子义侧过脸,下颌绷紧。
“是吧,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电视里,年轻男孩儿换成一队男女搭档的双人舞,节奏轻快起来,许一鸣不感兴趣,他看着跳动的画面,没看进去。他不想提这些。
“我们家对不起哥,哥也很讨厌我,我都知道……”林子义沉默一会儿说。
“我劝过爸妈,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哥自在一些,可是我做的太差了,即使哥在忙,也会被爸妈赶出来陪我走夜路,哥早就厌烦了这种生活……”
这小子什么也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很。
“那天干嘛要撒谎?偷了钱说是我。”许一鸣忍不住打断,语气并不激烈。他湖水般平静的目光对上林子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