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星芒,在脑海里一闪而逝,许一鸣没有抓住。他飞快错开相交的目光,垂眼看桌上的花,鼻间有淡香,是那人身上的?也可能,是这盆盛开的金雀花。
其实说到底,他不想麻烦任何人,麻烦别人让他很难开口,有些事情只靠自己的力量却又实在无力,如果是岚的话,应该可以轻易让他看到监控吧。
他想了想,抬起眼,那人的瞳孔像夏夜月色下的湖泊,温润而透彻。
“我,想看医院监控……许茜茜病房进过不好的人。”
保安再次见到许一鸣的时候一改早上态度。
“哎,小兄弟,你不早说嘛,还特地让院长打电话过来。”
许一鸣知道岚有点关系,要不然也不能在医院这么随心所欲。他摇摇手,让保安调出来那天的监控,医院装的是px2摄像头,能清晰照出每个人的模样,屏幕光线交替打在许一鸣脸上,时白时暗,分秒过去,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一个生面孔!
进出过许茜茜病房的每个人他都眼熟,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年轻的主治医生。
“这里监控完整吗?”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缓缓行进的录像。
“肯定是完整的,小伙子。你看时间就知道啦。”保安站在一旁点起一支烟,抽了没几口,看到门口有人路过又慌忙掐掉。
“我拷贝一份回去可以吗?”他扭头看保安。
“没问题,没问题。”
“那个,能给我支烟吗?”
临走时,他向保安要了支烟。
马路车来车往,一辆摩托伴随飞扬的灰尘从许一鸣旁边轰鸣而过。
许一鸣皱着眉,将那根要来的烟放到嘴边,用力吸上一口,向蔚蓝的天空吐出细细的灰烟。
烟雾缓缓上升,慢慢在高远的天空下消散得一干二净。
没意思。
烟头落在地上,燃着一点红光。
回到家,许一鸣翻看拷贝的录像,来来回回快进,后退,一无所获。
之后,每天下班,他都会坐在客厅沙发,拿着遥控器,不断的从许茜茜的一整天,看到两天,三天……
同时,他在等待对方的条件,他坚信那人不会这么放过自己,既没有报警,又留下那样意味不明的纸条,肯定有所图谋。只是,是什么?自己还有什么?这家伙如果要钱的话可找错人了。
而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的,暗处的那人,显然要比他沉得住气,就像猫捉老鼠,被戏弄的一方不具备任何主动出击的权利。他有时候觉得就是戏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个恶趣味的变态,他要逼疯自己。
这样毫无进展的三天后,他在一天的中午接到警局电话。那瞬间,许一鸣有种解脱般的平静。那人,是报警了吧。
临走前,他想做的事很多,但因为想做的太多了,最后只是给许茜茜打了通电话。
电话里女儿软软的,提醒着不能忘记过几天的冰淇淋蛋糕,许一鸣说了声好,听了一会儿的忙音,收起手机。
他走到路边,伸手拦下辆出租。
车子驶向远处。
警局稍偏,离这里有五公里远。
许一鸣到达后,发现里面只有两个警察值班。
“别紧张,就是找你问点事,我们也找了你妻子。”
许一鸣看着坐在对面的警察,瞬间镇定下来,他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又有几分自嘲。自己真的太乱了,如果真是以凶杀案嫌疑人的身份,现在恐怕已经被拷在警车里押送过来了。
“你认识王志路吧。”警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抬眼瞄了他一下,又和身旁的警察交换了个眼神,问他。
许一鸣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猜测警察找到多少线索。
“什么时候见过他?”
“记不清了,我们不怎么联系。”
“大概时间呢?”
“几个月前。”
旁边另一个警察在记录。
“哪里见的面?”
“他送我妻子回家,在小区楼下。”
问话的警察视线从资料移到许一鸣脸上,挑高了眉,好像感到惊奇,“你知道他是你妻子前夫吧。前夫送前妻回家,和现任丈夫还见了一面。可真是不错的场面。”
“这好像不在你们应该关心的范围内吧。”像是被冒犯到一样,许一鸣表现出不悦。
感受到前者的不满,警察只是从那叠资料里取出一张照片,摆在桌面。
那张照片,许一鸣靠在黑色车窗边。
那是王志路的车。
他死的那天。
没有人说话,寂静的空间里,沉默缓缓填满每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