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这么说,是吗?你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吧?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套取情报!我可是领导人,你们以为我很好糊弄?!”
项元筠甩开项信肇的手,面无表情地说:“言璋回来了,不过你应该也不关心的,我就跟你说一声罢了。”
项言璋往前走进一步,嘴里怎么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回家?我没有家,你有家吗?”项信肇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我当然有。”项元筠看了眼弟弟。
“家,家……我的家呢……”
项信肇忽然大声吼叫,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双腿抖着跪在地上,深深弯下腰,抱着脑袋痛泣。
“你的家被你毁了。”项元筠残忍地说。
“哥,别说了。”项言璋忙伸手拦住哥哥的嘴,祈求道。
好在项元筠还算听话,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盯着项信肇。每一次对项信肇的探望,都是如此残忍现实,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久而久之项元筠也不愿意再来。
项言璋弯下腰,看到这位饱受精神摧残的中年男人,弓起一张瘦骨嶙峋的背。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扶起了项信肇,蓦然见到一串串黄白泪流在项信肇眼底淌下。项信肇抓住项言璋的手,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你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子……”
“……”
项言璋咬着下唇,眼睛一下一下地眨。他无法回应项信肇的呼唤,所以他只能沉默。
项信肇疯了又如何呢?掩盖不了他曾经犯下的罪恶。他对妈妈和小姨造成的伤害都是实打实存在的。妈妈死了,小姨也因此毁了本该大放异彩的一生……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这个疯了的男人。
“你好好养病吧,我们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能吃就多吃点。”
项言璋将项信肇扶到床上,平静地说。
“言璋,走了。”
“嗯。”
项言璋起身,准备离开。项信肇却忽然拉住他的手,抖着苍白的下唇,叫人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糊涂:
“孩子…孩子……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啊,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好好的,偶尔来看看我就行……我死后,把我烧了,洒在海里,我想去海里当条鱼……游啊游……”
兄弟俩无声地对视一眼,有阵凉风在心中吹过。
他们走了。
项言璋和哥哥回到那幢小楼,里头存放在着他那台神气的摩托车。他抚摸这台纯黑的摩托车,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扶着车把,把车推出门外。
夕阳铺天盖地,远处青灰的山头被其中蒸腾的山雾所遮蔽,犹如被模糊画笔划了一道。
项言璋发动车辆,哥哥搂着他的腰坐在后面,车开得很慢,风灌满敞开的衣袖。
他们在一座断桥边停下,漫江皆是碎金,头顶垂着一片沉甸甸的白云,那云有鼻子有眼,好似财神把金元宝磨碎了,坐在云边笑眯眯地往江面播散。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会受伤?”项言璋问。
“……双相发作。那时候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厉害,想做什么都能做到,结果被捅了。”
“啊……”
“别担心,你回来后我好多了。”
项元筠笑着把弟弟揉在怀中,贪婪地吸取弟弟身上的味道,像个瘾君子。他捧着弟弟的脸,极尽温柔地开口:
“我的灵药,是你。”
项言璋红着脸垂下眼睫,飞速眨了几下眼皮。他像想起什么,抬头问:“为什么会患上双相?”
哥哥的嘴却忽然闭上,不愿意说了。
“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项言璋吻住哥哥的唇,仰头叼咬哥哥的下唇。哥哥也张开双唇,伸出舌尖与他亲密地交换了一个吻。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用一生来述说。”
远处觅食的东方白鹳漫步于江边湿软的浅水上,似乎听到动静,颈部向前伸直,猛地扑打翅膀腾飞而起。
“好。”
项言璋点点头,风都是甜的。
……
一鹳腾冲追阳去,筠璋相映共古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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