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我而……?”
项元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色有些犹豫:“不是。”
项言璋停在原地,握紧了拳。
“妈……是自己从楼顶跳下去的。当初是我说话重了,完全不怪你。”
项元筠捏了捏弟弟的脸颊,有些心疼:“对不起……”
“到底怎么回事?”路灯在项言璋头顶打亮,凉风一吹,发丝飞舞。
项元筠张了张嘴:“说来话长……”
……
时间倒退,拉回十几年前,那时,这里还算一个热闹的地方。
进城的人不太多,许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挤在这一带,过年时更是热热闹闹的。
林怡生下项言璋后,各种身体毛病从不间断。
卧病在床,丈夫离家,大儿子不愿亲近儿子,养家的重担全落到自己头上了。好在项信朝还算有点良心,每月给些生活费,让她不至于太悲惨。
座机突然响起,林怡起身去接,电话筒那头是一道女声,那人开门见山,也不打招呼:
“你还好吗?”
林怡冷声说:“别打来了。”
嘟一声,林怡已经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林怡撑在电话桌旁,长发凌乱地散开,她走到化妆镜旁,望着曾经光鲜亮丽的自己落得如此狼狈,泪水满目,心如刀割。
“呜啊———”
尖锐的哭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不久过后,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小碎步扑过来,抓着她的衣角哭。
“璋仔,怎么啦?”
林怡来不及顾影自怜,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笑着把自己的泪水咽回去,她摸了摸项言璋肉乎乎的小脸,把小孩脸上清透的泪水撇去。
“哥哥说他不喜欢我。不带我玩。”项言璋啜泣着说。
林怡语气轻松上扬,安慰项言璋说:“小哭包别哭啦!妈妈跟哥哥商量一下好不好?”
看见小儿子点了头,林怡起身牵着小儿子的手敲开了项元筠的门。
“什么事?”项元筠的身影在门后出现,他十岁,身体还在抽条,却快和林怡一般高了。
“元筠,今晚陪弟弟玩一下好吗?”
“我要学习。”
“除夕夜休息一下吧?你带弟弟去广场看看烟花好嘛?你弟弟还没去看过呢。”林怡温声询问。
项言璋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期待。
做哥哥的盯着弟弟看了很久,终于“嗯”了一声,答应了。
林怡展颜笑得灿烂,她说:
“璋仔,我给你换件外套再走。元筠,你也多穿件衣服。”
项言璋如圆规画出来的小脸颊因兴奋透出粉嫩的红晕,他开心地叫着:“好耶!去看烟花咯!”
林怡也跟着咯咯笑,而后牵走项言璋去屋里换衣服了。
广场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东靠青山,爬山圣地;北临澈江,沧水无际;西通平原,稻香四溢;南接住区,交通便利,是个好地段。
项元筠带着项言璋走了十来分钟才到。刚好第一簇烟花在空中炸开,瞬间点亮了整个天空。
“嗷嗷嗷嗷嗷……!”项言璋穿着新衣服,带着有两只耳朵的可爱帽子,像个小狗狗吱呀吱呀地乱叫,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哥哥哥哥哥哥,你看你看。”他攥着哥哥的裤角,仰头指着天上颜色各异的花色大喊。
烟火散去,天空渐渐地变得安静。零几年,手机、网络技术并不发达,因此广场上的人慕名来观赏烟花表演的人特别多。数以千计的人们聚在一起,放肆消遣难得的闲暇时光。
随着一声炮响,第二枚烟花绽开了,后头跟着更多的金黄色的火球。它们咻一声争相炸裂。如花瓣争艳开放,有些是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有些则是如火如荼的流星雨。
每次爆炸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和令人眩目的光芒,在黑暗中仿佛开启了一个华丽而神秘的幻境。
周围都是高高的人墙,项言璋以五岁的身高根本看不清天边的绚烂,他急得拉哥哥的裤腿,声音被烟花盖了过去:
“哥哥,我看不见,能不能把我抱起来?求求你!”
项元筠听不见,却还是顺着那双小手的力道往下瞄了一眼。
项言璋双手伸直往上抬,眼底盛满真诚的依赖,俨然一副求抱的模样。
项元筠忽然想,自己有多久没抱过项言璋了?两年?三年?要抱他吗?这次抱了他,以后会不会总是缠着自己呢?
项元筠之前太过年幼无知,执拗地把生活上所有无可奈何的变迁都曲解成弟弟的错,认为弟弟的出生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