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常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没被躲开,感受了手上的凉意和冷汗,他温柔说:“已经过去了。”
即使他再嫉妒,再想了解康曦的过去,应有常也知道不合时宜,当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康曦,经过不短时间的相处,他已然发现,康曦本质上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康曦勉力一笑,没有应声。
过去从不过去,故而过去揭开时,康曦竟然不觉得意外,可饶是有了再多的预感和心理铺垫,惊惧和慌乱仍旧不曾少半分,相比于陌生人的闲言碎语,他更在意应有常的想法。
迎新晚会后,凭着出色的容貌和有辨识度的嗓音,康曦本就在学院乃至学校内小有名气,引发过讨论。学校到底也就那么大,当一个有印象的人再度进入视野,尤其还带有崩塌倾向时,人们探寻的热情和欲望会高涨很多。事情由送花事件而起,伴随着校友们的发掘,逐渐导向了众人都未曾预料过的方向。
迎新晚会时,人们只知道康曦是休学归来,没有得到其他信息,因与康曦曾同级的人都已毕业离校,故而并未被人们放在心上。这一次,有人意外发现并爆料,康曦学籍和所谓的休学,并不是众人所想象的情况,虽然说得隐晦含糊,但被勾起好奇心的人们又怎有不往下扒的道理?
这一扒,康曦曾经燕大学生的身份便暴露了,而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不乏旁观者,也自然而然地再度被牵扯出来。
同性恋,艾滋病,无论哪一个词都自带关注和争议,两者相结合再叠上一个“高材生”的身份,无疑是爆炸热点。
紧接着,康曦手机便充斥着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讯息,好奇的,更多的是恶意的。
康曦不做任何回复和解释,简单地向辅导员表示请假后,便关机当起了鸵鸟。
饶是如此,似乎也并未好受多少,只要一空闲下来,康曦就不受控制地想起应有常,然后问自己:对方知道了吗?会是什么想法?很慌乱,很害怕,甚至……可能,已经怨恨起来了吧?
康曦不敢打开手机确认,怕看到想象的东西变为现实,应有常删除他尚可接受,可如果在应有常那听到那些熟悉的怨怼仇视话语,康曦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习以为常还能保持淡定。
他只能任由自己想象,越想越悲伤,他甚至没有办法跟应有常解释,能解释什么?旁人说的,也并不全是假的……理智上,康曦告诉自己罪有应得,可情感上,他还是自欺欺人守着那一丝渺小的好的可能,仿佛只要不去打开手机,这一丝可能就永远存在。
他从不奢求回头有岸,只是佛啊,他乞求在溺死前,可以多尝几口糖水,如此,即使余生继续亡于苦海,也值了。
康曦就这么坐在桌前,任由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若不是久未进食肚子受不住地发出声音,他甚至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饶是如此,他还是一动不动,又不知过了多久,康曦以为自己饿出幻觉来了,隐隐听到敲门声。
敲门声一阵又一阵,久久不决,康曦恍惚地抬头,艰难地集中注意力,发现竟不是幻觉。
起身的一瞬间,久坐不动的僵硬与麻痹,还有饥饿导致的无力,险些让康曦摔倒在地,扶着桌边缓了好一会儿,康曦费劲地来到门后。
猫眼没瞅到人,康曦试探地问了几句,没有得到应声,他转而前往厨房,就着冰箱里的蔬菜和瘦肉给自己煮面。
待吃完并洗净碗,估摸着即使外面有人也应该离开了,康曦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丝门缝,门外没有人,只是地上放着一个不小的快递包裹,寄件人的姓名电话和地址都是陌生的。
掂量一下,分量还不轻,康曦轻轻地抖落一下包裹,厚重之中还有细微的稀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