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康曦的心思都花在这个见面的准备上。他也不想太在意这个见面,可控制不住像被漩涡卷住的心思。将可能发生的谈话都过一遍后,康曦在服装上选定了杏色修身长裤搭配亚麻色高领毛衣,既不正式也不会过于散漫。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落魄可怜,康曦出门前用粉底修饰了好一会儿气色,路途上一边预想情况一边提醒自己要沉住气,以便做到不卑不亢。
乐队那边的人给他打电话组局,他都推了。
他前几天参加了一个歌唱比赛,意外收获了一份名叫麦田的小乐队的邀约,他了解乐队情况后挺有兴趣的,毕竟他喜欢唱歌,曾经也文艺地幻想和人一起在街头唱歌。
出于隐私保护的考虑,约定的地方在住户非富即贵的小区里面,康曦看着短讯上的楼层,告诫不要怯场,就保安拦下来了。康曦知道他要登门的住户姓甚名谁和门牌号,但他说不上来彼此的关系,故而保安不肯放行。
保安拨打了住户电话确定有约后,康曦才得以上楼。
康曦真的说不上来两人的关系。加害者与被害者?债主与欠债方?严格上算都不是。他们本应该没有关系,但因为许立轩横在中间,偏偏就有了关系。
他不想见她,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避下来,如果他想拥有正常的生活。
康曦看着正在沏茶的衣着简单但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优雅的女士,心情复杂。他想,许立轩的母亲面对他的时候心情应是差不多的,只是她做到了不形于色。
今天见的就是许立轩母亲。
两次给他发消息的是她,每月给他打款的也是她,当初打官司,康曦面对的人也是她。相比后来的频繁见面,十分讽刺的是,他跟许立轩谈恋爱的时候,从未见过她。
虽然已经五十有余了,但许母一头乌黑长发没有一根白丝,面容也年轻似三十多的人,以至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康曦甚至以为她是许立轩的姐姐。即使许母表现得平易近人,说话和肢体细节也很尊重康曦,没有一点儿长辈架子和贵妇的傲气,但康曦并不敢放松警惕。
许母不是一个只知道养花谈情的花瓶,这一点康曦深有体会,他见识过那双温柔的眼眸犀利起来的模样。当初他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发誓要将许立轩送进监狱,但后来他并没有做到。
“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
“谢谢。”康曦接过茶杯,说:“挺好的,新同学人都不错。”
许母说:“能看出来,你现在状态不错,以前的那股尖锐消失了。”
康曦抿一口茶,不接话。
“每个月的生活费还够花吗?”许母识趣地说起别的。
两人就这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聊着,场面和谐得不寻常,康曦预想的一些不友好的话题一个都没有出现,很舒服,但又疑惑且提心吊胆着,仿佛头上悬着一块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巨石。
许母叮嘱管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鉴于不知道康曦的喜好,故而口味都是咸淡适度的。
用过晚饭,许母刻意地将话题引向过去,提及许立轩,康曦反倒松了口气,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踏实刻苦,而且坚强。你不肯放弃学业这一点儿,尤其令人可贵,说明你心性也比大部分人都沉稳。”许母一片慈祥地赞许道:“你能走出来,我真的替你高兴。”
“谢谢。”
许母说:“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很想去看望你,但是又怕刺激到你影响你治疗,所以都作罢了。”
康曦分辨不出来她话的真伪,礼貌道:“您有心了。”
“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