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越殊。
挺秀温雅,很漂亮的长相。经受了这么多,这绮丽的外表被添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妩媚,隐隐的绝望感,让他看上去脆弱又易碎,连脖颈间那条血线,都显得格外诱人。
那个司机只听沈彦卿的话,一言不发地把车开到了松云机场。越殊垂着头,握着刀把的手颤抖得厉害,但始终没放下过。
毫无威慑性。崔文洲在心里默默地点评,但是这个年轻人勇气可嘉。也就只有雇主这样昏庸的人才会像被戳肺管子似地急,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别说他还在开车,就是他两只手都被吊着,也有无数种方法把那把利刃弄到目标够不着的地方去。
但是这毕竟不是他的主场。他也没兴趣去碰别人七寸底下藏着的珍宝。
目标的意志并不坚定,是在战场上最容易折损的心软之人。果不其然,他刚下了车,还没走几步就崩溃了。
索琳眼睁睁地看着越殊无力地蹲跪在地,像个小狗似地怕到呜咽。
越殊面前有个男人。
冷硬紧抿着的唇线,一双倨傲的眼睛。没穿着军装,但是强健挺拔的体魄,谁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份。
“……跟我回去。”夏侯起慢慢走近了,低声说:“越殊,别逼我生气。”
不论是体格还是技巧,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那个军人若想制住目标,就像是公狮意欲追猎一只幼兔那样容易。杀手默默地退后,这场战争胜负已定,他没必要再看下去了。他正低头回复雇主情况,却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没人比他更熟悉这种声音,是利刃扎入了血肉。索琳也听见了,呆愣地看着越殊,他毫无反抗地被那个男人提拎了起来,按入怀里。她没有受伤,杀手也没有。那个男人神色丝毫没变,垂眸看着怀里的妻子。
越殊偷偷拿走了他的刺刀。
他清楚。
刀刃扎进了他胸膛,刀柄上纤白的五指发着抖。越殊哭得厉害,胆战心惊地缩成一团,手被他包覆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你不是想逃吗?杀了我吧。”低沉的声音拂在越殊的耳边,是厉鬼似的诅咒,又是无奈的哀求,“杀了我。只有杀了我……我才会放你走。”
他按着越殊的手。
利刃一寸一寸地没入胸膛,他的肌肉坚硬,但血脉温柔,那颗心装满了妻子,软得一塌糊涂,每次鼓动间,血液溢出更多,沾湿了胸前衣物,染脏了越殊的衣服。妻子在挣扎嚎哭,但是他不允许他收手。
杀了我。
何必逃开我,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吗……?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别过脸,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贴在我怀里,给我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
“不,不——!求求你……不要!!不要——!!”妻子在悲鸣,他感觉自己的胸膛几乎被扎穿了。哪怕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他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可是这比不过知道越殊正在和别的女人谋划逃跑时的痛。他们早就知道了,从越殊收到短信的那一刻起。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够,沈彦卿监视了他,桑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索琰破解了他的短信。越殊做得很隐蔽,但是耐不住丈夫们比他更在乎。他睡在妻子身旁,在许多夜晚里盯着那张酣然的脸,那张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脸,他多想把越殊焊死在他身上,合为一体,心意互通,永远也不分开。
妻子的心比谁都软,圣女似地救济着他们。他柔软,爱哭,承受了最不堪的暴烈痛楚,却依旧能在许多微小的时刻,像一枚熟透了的浸润于爱中的果实,散发着令暴徒饥渴致死的甘甜浓香,束缚着他们被烈火烹烧着的灵魂。
但永远不接纳他们做他最忠诚的信徒。
他软了下来。妻子架不住他沉重的身躯,他们相拥着跪坐在地上。他看见越殊满脸的眼泪,那双手胡乱地想把刀取出。
头颅垂靠在妻子的肩颈,他冰凉的嘴唇吮到了妻子的颈边血。头晕目眩,呼吸渐渐无力起来。
终于结束了吗……?
火焚般的偏执爱欲。
没人比他更懂得如何避开要害,他闭上眼,流出一丝病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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