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缜还未成为驸马,晏家大姑娘子尚未嫁去大启之时,晏长陵便?是这般与他称兄道弟。
两人相?遇,是在赵缜来京城赶考的第一日。
赵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站在客栈柜台前,一枚一枚地?同老板数着铜钱。
京城内从不缺有钱人,许是没见?过这么墨迹的,众人齐齐看?着稀奇,晏长陵与陆隐见?在二楼饮酒,察觉到动静,也望了过去。
见?其数到最后还差一枚,遗憾地?叹息一声,抬头同老板道:“抱歉,我银钱不够,打扰您了。”
客栈是陆隐见?开的,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同客栈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地?把人留了下来,“算了,差一枚就差一枚吧,这位公子请吧。”
赵缜却摇头,“无功不受禄,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多谢贵人的好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掌柜的一愣。
看?热闹的无不摇头,“傻子。”
陆隐见?一笑,“看?来他还不知道,骨气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值钱,等?他尝到了真正的苦难,便?会明白,嗟来之食有多不容易。”
晏长陵并没放在心上。
谁知回去时,又遇上了他。
晏长陵的荷包被一位小乞丐顺走了,里面不过一点散银,本没打算追,被赵缜瞧见?,愣是追了半条街,把荷包追了回来,递给了晏长陵,同他道:“银钱得来不易,还请公子妥善保管。”
晏长陵看?着他满头大汗,甚至一直脚上的鞋子都没了,提了提肩上挎着的布袋,回头又一路去找鞋。
晏长陵跟上去,问了他名字。
得知他是州府送进京城入白鹭书院的寒门?学子,晏长陵道了一声有缘,以同窗的身份,替他带了路,把人领到了书院,知道他好面子,暗里打点,直接让他入住到了书院。
之后两人时常走动。
比起晏长陵的嚣张,宴玉衡的钱多人傻,陆隐见?的要胆不要命,赵缜的细心几乎弥补了三人的所有不足,渐渐地?也?融入了三人之中?。
晏长陵曾经真拿他当兄弟。
入学的几年内,他资助了赵缜所有的费用。
得知他想念家人,自掏腰包,在状元巷内给他买了一间?院子,让他把赵老夫人接了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算得上第?二个王公子。
但?赵缜并非金公子。
金公子要的只是名与利,从未想过要王公子的命。
赵缜不仅杀了他的姐姐和外甥,最后还让他如一条丧家之犬,周游在外,一路流浪,打断了他一身傲骨,眼睁睁地?看?着下属因为他而一个一个地?死去。
上一辈晏长陵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要他如此来报复。
此时虽还没经历过那场黄沙峡谷内的惨烈,但?这时候,他也?已经背叛了自己。
是以,答案他赵缜能给。
赵缜没料到会碰到他。
可稍微一想,便?也?明白自己上了岳梁的当。
只怕两人今日这一出戏,是特意?为了等?候他了。
自打他尚了长公主后,便?没与晏长陵再见?过面。
听说晏家大娘子许给了大启太子时,自己也?曾想过上门?去解释,但?一想到解释了又如何?,事实已经如此了,他再上门?,不过是去自取其辱罢了。
如今再见?,往日的关?系便?已成了过去。
赵缜躬身朝他行?礼,“晏兄。”
在礼数上,赵缜对晏长陵一向恭敬,无论是有人还是无人,见?了他都会行?一个大礼,最初晏长陵阻拦过,见?他压根儿不改,便?也?随他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他毕恭毕敬的人,让他坠入了地?狱。
晏长陵眸子内生出了厌恶,“赵公子莫不成以为你我还能做回兄弟?”唇角一勾,看?着他,讽刺地?笑了笑,“你也?配?”
赵缜出身寒门?,当初怕他与京城内的世家子弟相?处之时会自卑,晏长陵每回把他带在身边,以兄弟相?称,是为给他鼓励,也?是给众人警告,别欺负他。
从认识到现在,晏长陵从未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赵缜垂着眸子没出声,半晌后道:“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