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眠,你在哪儿。不是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嗯,我们才刚下课呢,我就来。”
“挂了啊。”
宋眠掐断电话,将那页注明“姑姑”的通话页在徐正齐面前晃了晃:“知道这这是谁吗?”
“我姑姑,也是学校的校董。”
“所以你放心,你乖乖帮我,不会被开除的。你要是想告我,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她办公室。”
宋眠有恃无恐地笑:“走吗?”
宋氏是C城市赫赫有名的家族,据说祖上出过不少进士举人,还有一位状元郎。
年代久远的家谱已不可考,确定的是宋太爷一辈靠纺织厂起家,到宋眠爷爷这辈时,在商政两界都有颇建树。大家族重视教育,开办了明德私塾,就是如今明德中学的前身。
宋眠的姑姑宋慧是国际顶尖大学的博士后,毕业后在明德担任校董。她穿着一套利落的普蓝色西装,带着方框眼睛,坐在办公桌后面,见宋眠摇着轮椅进门,好气道:“来之前不是都好全了吗?怎么又坐回轮椅上了。别人读书费脑,你读书费腿?”
宋眠从轮椅上起身,包着石膏的腿还是走不稳,一蹦一跳地蹦到宋慧身后,替她捶肩:“好玩嘛。我还没在学校里当过瘸子呢,姑姑你别气啊。”
“你都十八了。”宋慧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头,“怎么还是小孩儿一样。你的班主任把这次考试的试卷给我看了。玩了一年,除了数学英语,退步都不小啊。”
宋眠肃立听训,连连点头,卖乖说道:“本来是能再考好一点的,但是脑袋在我被绑架的时候被砸了一下。变傻了。”
他蹲在办公桌旁,把自己的头发掀得乱蓬蓬一团,“姑姑你别骂我了,骂这条疤吧。”
宋慧拍了拍宋眠的手,示意他坐下,无奈道:“你们这一辈兄弟姐妹里,你是最让我操心的,结果……哎,不说了,平平安安就好。”
宋眠扬起脸,冲着她笑:“我也有优点嘛,我长得像姑姑,长得最好。”
宋慧被他逗得忍不住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没问过你呢?在国外手术检查结果怎么样。”
宋眠这时倒真的有些腼腆起来,移开了视线,压低声音回答道:“医生说,发育还不成熟,还要等。”
大家族里秘辛很多,比方说宋家现在的宋夫人是宋眠的继母,再比如说,宋眠的两腿之间,除了成熟的男性器官,多出了个不属于男人的阴道。
极有可能是遗传自他早死的爹。
或者,说妈妈。
宋家家风开明,并未把宋眠当做怪胎,宋慧问过小时候的宋眠,想要当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得到答案后,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准备等第二套生殖器官发育成熟就去做手术摘除掉。
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一样。
宋眠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初中时和同学一起去沙滩上玩,青春期的小男生,不知道怎么就摸到了他腿间,隔着一层柔软的泳裤,好奇地捏着:“你这里怎么肥肥的,好软。”
同学和老师就在不远处,宋眠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晚上做噩梦时,他梦到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排着队走上来,像是欣赏着什么珍稀动物一样,要他把裤子脱下来,看向他身下那张小嘴。
“你这里为什么肥肥的?好软。”
第二天,宋眠把那个同学打了一顿,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样子,他不做噩梦了。
一年前,宋眠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更加难以启齿的变化,他坚持要提前做手术,结果前期治疗到一半,遇上了针对宋家的绑架案,还断了一条腿,回学校以后之前的同班同学已经高三临近毕业,只好挪到高二年级班上。
宋慧安慰他道:“没关系,明年就好了。”
离开办公室前,宋眠去宋慧的冰柜里捞了一只荔枝冰棒,又去掏了堆小零食,放到宋慧面前。
“拿走。”
“不行。这是上供的。”
宋眠将荔枝冰香火一样拿着,像模像样地朝宋慧拜了又拜,嘴里念念叨叨:“文昌姑姑宋慧在上,保佑信男下次一举夺魁……”
趁着文件袋没砸到脑袋上,他飞快地坐回轮椅遛掉。
过了宋慧这关,宋眠心情大好。
暮春时节,草木葳蕤,天气晴朗。
教学楼走廊旁,梧桐叶轻动,片片金光从树隙之间坠落,洒在宋眠身上。
他坐在休息区,叼着只冰棍打游戏,手指飞快跳动,洁白的牙齿将冰咬得吱嘎吱嘎响,两颊雪腮收紧,脸显得更小了。两片柔软的嘴唇沾上了融化的糖水,被冰得比平时更红,呈现出一种温室花朵未经打磨般的娇美研丽。
冰棍慢慢往下滑,快要含不住时,宋眠果断选择挂机拯救自己的衣服。冥冥之中,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宋眠抬起头,桃花眼眯起,不悦地看向教室门口。
一个男生和徐天齐站在一起,正半侧着身体盯着他。
对方有张万里挑一的脸,浓眉锋利,眼窝深邃,鼻梁很高。可能是脸上肉少的原因,轮廓明晰如险峰山脊,冷冽俊美,让人过目难忘。
“那是谁?”宋眠扬了扬下巴,朝楼景同问道。
“他叫陆宵。”
“隔壁二中转来我们班的学生,上周不知道什么原因请假了,你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