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该不是林树丰吧。邵斌想到,林现在连自己栽了都不知道,还以为杨广生已经挂了呢,又怎么会再在那小孩身上费多余的事?
江心白为什么非要上山不可呢。
邵斌脑子里浮现那张看起来十分具有迷惑性的纯良的脸。
他想搞什么啊?
邵斌捏了捏鼻梁。他再次转头看杨广生。
他想,无论如何,计划成果似乎都将遭到一定的破坏。
汽车甩了个尾,超车。邵斌赶紧抓住了头顶上的把手。
“你别急,要不我先找个人去报警。”
杨:“警察接警最后也还是要联系救援队。但是南郊并没有景点和配套救援,如果真出了事,来不及。”
“那也还是先报着吧?”邵斌说,“咱们动车到了也后半夜了,警察来不及咱们更来不及啊。”
“你不是认识人吗?”杨广生问他。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个战友,退伍以后在雪山营地搞过专业救援队。他现在不是在海城做生意来着,你找他,让他现在马上带人过去南郊,以那个事故发生地为原点搜索。多少钱都没问题。”
“……救援。哦。”邵斌说,“对,他是在海城。但是,他现在不干那个了。这都多少年了。”
杨:“他肯去条件随便开。你跟他说我是谁。”
邵斌沉默了一阵,看着他说:“广生,不在服务区的可能性很多,那你睡了一天,手机不也不在服务区吗……那小孩未必就在那儿,也未必就真出了事吧?”
杨广生:“那要是在呢。三个多小时了。”
邵斌转过身子:“就算是他在山里,那等警察处理也行吧。那个现场林树丰的人也去过,加上前前后后那些证据,事实就比较完整了。要是咱们现在突然自己叫了救援队去,有可能引起林那边人的注意,还显得之前那些事好像是咱们刻意的不是?海城南郊,又不是珠穆朗玛,南方下场雪而已,不至于。”
杨广生突然出了一口长气,咬字都紧了:“不至于?邵斌,你见过海城的大雪吗。不至于!你他妈当人人都是特种兵呢。操,让你干嘛你就干嘛,现在别招我。”
杨往窗外转了下头,又一个漂移。邵斌拉着把手,也拉着脸,不得不在老板的授意下再次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
深夜十二点一刻,由于风雪导致通讯故障,火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小站,等待讯号恢复。时间不定。
后半夜一点二十八分,邵斌接到了战友的电话,人还真找到了,就在南郊的山谷里。看起来不太乐观,现在正在送他去往医院的路上。
邵斌把这个情况汇报给老板,杨广生就用大衣把脑袋盖上,躲进黑暗里去。
凌晨两点五十二分,火车重新启动了,驶出小站。
清晨六点半,火车终于抵达海城站。
天空由暗蓝放白,行人也逐渐多起来的时候,俩人到了海市二院。邵斌搞救援的战友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那男人看起来很不起眼,穿着冲锋衣,皮肤是浓重的暗枣色。由于邵斌提前交代过要保密低调处理这件事,男人没什么废话,握了下邵斌和杨广生的手就说:“现在情况不错,你们都别太担心了。刚送来时候失温昏迷,但小孩年轻体格好,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伤口也都处理好了,刚从急诊转病房。”
杨广生:“……伤口?”
男人点头:“受了点伤。”
他说着,一抬手,转身带杨广生和邵斌往病房去。
三个人脚步迈得又大又快。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嵌在一个山体的凹缝里躲风,还真不好看见。但他用鞋带吊着皮鞋拴塞在石头上,手机放在鞋里头。手机没电了,但我打光过去的时候屏幕有反光,我才看见了。知道防风,去除了身上的湿衣物,还知道放反光物等救援呢。没经过训练的能做到这些可不多见。小孩够顽强,也挺冷静的。”
可是挺冷静的小孩怎么在这样的天儿,一个人拿个没电的手机跑山谷里去了?
他当然没问这个。他是有分寸有阅历的人,当然也知道杨家是什么人,见了可疑的车祸现场以后,这种事是不会多嘴问的。
他多看了几眼这个时常在传闻里出现的生生集团太子爷。大概是坐了一夜火车赶路的缘故,和印象里那个光鲜轻浮的富二代略有出入,但依然也难以泯然众人之间。
又走了一会儿,他在病房的走廊前停下了,看着杨广生:“304病房,你去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家睡一觉。有事再招呼我都行。”
杨广生用力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后背。
“哥,谢谢了。这个恩情我肯定会记好,回头咱们再联系。”
男人也回拍他:“别这么客气,邵斌我们都多少年了。有事说话。”
“好。”
“老板,我送送他。”邵斌说。杨广生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眼神,邵斌领会了,转身和他战友俩人搭着背走了。
杨广生快步往走廊里走去。迎面走来两个护士,一胖一瘦,胖一点的推着早餐车。
瘦护士:“缝完了?”
胖护士:“嗯。挺长呢,从这儿一直到这儿。”她伸手,从侧脸颊到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瘦护士轻呼一声:“哎呀,那不就毁容了嘛。怎么那么倒霉呢。”
胖护士一摆手:“倒霉?差点割到颈动脉上去哎,就差一点!比起没命,留个疤还算啥啊,运气很好了啦。”
杨广生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脚步踌躇了一下,紧接着又加快了步伐,来到了304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