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晚了些的时候,邵斌接了个电话,跟那边简单交流了两句就挂了。
然后他看着身体前倾认真看电视节目的杨广生:“事儿妥了。你可以用手机了。”
“嗯。”杨点点头,但没动,眼睛也还在屏幕上粘着。
电视上正播放着历年的春节小品集锦。杨广生时不时发出极其捧场的笑声,邵斌觉得这种笑点的人不去现场当托真是太可惜了。
杨广生已经随意套上了一件衬衫蔽体,遮盖住了他身体上的痕迹。散落的黑色头发也不像平时那样梳理整齐,而是在额前柔软地搭着。邵斌觉得,这样的杨广生看起来比在外面的样子更好,身上那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壁垒变薄弱了不少,倒像是个可爱漂亮的少年。
邵斌又提醒说:“一天没看手机了。你也不看看是不是有谁找你啊?”
邵斌觉得这个时候老杨可能会联系杨广生。但因为自己刚才提到老杨,让老板有点不高兴了,于是他这回高情商地没明说。
但杨广生明显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哦。行。”
然后继续看电视。
邵斌:“……”
……不可爱。假象。
杨广生咧着嘴捧场地把那个小品看完了。然后他站起来,揉揉眼睛,拖着脚上楼拿手机。
邵斌一个人在厅里坐着,闲得无聊,也就看起了节目。看着看着还真看进去了,也跟着笑了两声。
“哈哈。靠。”他抓了一把托盘里的瓜子嗑了起来。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的时间,他隐约听见楼上有忙乱的脚步声,就调小了电视音量,把目光转到楼梯那边去。
杨广生走下楼梯,一边换手打电话一边往身上穿着衣服。
“什么时候的事?你说他让谁送他去的机场?”
那边听起来认真地讲述了一番,还问了句什么,但杨广生没回答。他抬头看了眼挂钟,脸色更难看了。
杨广生这种人,很少会脸色难看的。邵斌二话不说站起身,关了电视,跟随着杨广生一起走到门口去,穿上外套。
杨广生挂了电话,立马又打了另一个电话:“王院长吗。我杨广生。”
自报家门后他马上问道:“今天晚上除了那拨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去疗养院。有?男的女的?有没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青年,带着眼镜……不,没带。没戴眼镜。就是,高个儿,长得很好看。找我的。”
“好,你赶紧问问。我这边等你。”
杨广生挂了电话把鞋子拿出来穿上,邵斌帮他把大衣取下来。
“什么情况。”他问。
“小白去海城了。”杨广生说,“别墅的用人说的。”
邵斌一愣:“啊?”
杨取过他手里的大衣,说话的声音好像连他自己都对此事很恍惚不解:“他说去找我了。”
邵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去哪儿找你吗。”
杨广生套衣服的手放缓了一下下马上又继续快速动作起来。
“他发信息说他去疗养院了,傍晚发的。但现在手机不通。”
邵斌的疑惑表情里又带上了点震惊:“不是……我怎么没懂呢。他去干什么?林树丰那边分明已经上套了,事情都要结了啊。”
他脑子里对应着那个关于车祸将计就计的筹划,几种可能性同时像雾气一样在他脑子里弥漫起来,但又似乎左右矛盾,无法自洽。
太他妈奇怪了。
杨广生:“最近的动车几点。”
“……”邵斌打开手机:“现在最近的动车十点三十五,凌晨三点半到。”
“买两张票。”
杨广生已经开门走出去。
邵斌只能跟上去。
……
汽车在深夜盛大的飞雪中疾驰,在路灯下展开着如染金的白色双翼般的尾雾。
“好的,麻烦了。江心白,江城的江,心脏的心,白色的白。能查到吗??哎对,就是……大概是下午到的航班。啊,那个我不太确定,但应该是三点之前。可能是江航,你帮我找找吧。谢谢。”邵斌跟电话那边的人说着,看向身边开车的老板。
杨广生抿着嘴巴,没什么表情。
邵斌觉得车开得太快了,于是他抓住了头上的把手。
过了一阵邵斌接到了回话,说江心白乘客下了飞机直接去打车点,上了一辆车牌号为海Q837E2的出租车。
邵斌马上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打了几个电话后,邵斌把手机握在了手里。
他转头,不解地告诉杨广生:“出租车公司那边儿联系了那个载你助理的司机,他说他送人到了南郊那个半山腰,雪太大,上不去。然后江心白非要上去不可,就自己下车走了。大约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距离江心白上山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江心白的手机一直打一直都还是不在服务区。疗养院也没有他上去的记录,如果又是林树丰在搞猫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