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点,料峭的风刮得面疼,漆黑的展厅玻璃门一开一合,四周高楼的LED灯幕墙在烟雨中朦胧不清。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零星几辆汽车。沈西月西装外套难掩里面皱巴巴的衬衫,短裙下光裸的腿仿佛被微光镶了银边,对面酒楼前的醉汉冲她吹起口哨。
沈西月瞟了眼隐身在柱子后的两个保镖,低头接起电话:“我在展厅后门。”
司机并不过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好的,沈小姐,我马上到。”
沈西月放下手机,手指闲散地拢了拢衣襟:“惹荀总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跟他汇报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是。”
沈西月对着屏幕草草补了下口红,看着有些陌生的自己,抿着红唇微笑:“这也是为你们好,我不会怎么样,多言只会害了你们。”
两人身形一凛:“我们会为荀总考虑的。”
司机很快把车开了过来,沈西月坐上副驾,扣好安全带,坐下的双腿彻底脱力地靠着座椅。
说好的三次,苏林之在洗手间里一次也没放过她,她最后执意要走,苏林之倒没说什么。
只是他从她身体里抽出去后,各自在台边穿起衣物,再无多言,若非空气中欢爱后的气味未散,真跟陌路人一般。
她背对着他清理,余光从镜子里瞥到他一直盯着她,修长手指利落扣着衣扣,面色一贯的无惊冷淡,只是眸子里的颜色在光下莫名的深。
沈西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直觉并不是如她所想的简单分手。
车子大约驶出十分钟,沈西月疲惫地睁开眼扫了眼窗外,视线落在后视镜里顿时定住。
司机对她道:“有人在跟我们。”
是从上一个路口忽然拐出来的,而且跟得很明显,连掩饰都不屑。
这里已经不是繁华路段,四周商铺无一家开门,前方的红绿灯都是关闭状态。司机打盘转向,准备加速甩开后方跟踪的车辆。
车头右转,右侧忽然白光大闪,一辆黑车横空冒出,车身一个急刹漂移,嚣张地横甩在面前停住。
司机只能急刹,后方的车辆也随之越身而过,将沈西月所乘的车逼停在路边。
后方的豪车里下来几个西服革履的男人,目标明确地包围住他们的车。
为首的男人把玩着火机点烟,走到了副驾旁。
司机已经慌了神,抹着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消息,手指打字发抖。
沈西月却显得若有所思。
车窗被敲了敲,沈西月按下窗户,燃烧的烟叶气味混着雨丝洋洋洒洒地涌进车里。
熟悉的声音被烟草熏得沙沙的,仿佛碎沙磨砺发出,男人居高临下,不怒自威:“下来。”
沈西月肘倚车门,不急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他。
数月未见,贺温纶还是这副人模狗样的样子。
黑伞撑在他头顶,大衣随意地敞着,领口露出脖颈劲道的线条,看她的目光仿佛能刀人。
沈西月柔柔地笑,杏状的大眼睛弯起来:“京城市区公然劫车,贺小少爷,这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贺温纶俯视着她没说话,弹着烟蒂落下一缕灰,再接着抽。
秘书见状躬身凑到车窗边,对着沈西月满面堆笑:“沈小姐,我们少爷就是听说您回来了,想请您回去喝个茶,叙叙旧,没有别的意思的。”
沈西月手指轻轻敲着车门扶手,挑眉笑出声:“叙旧啊,刘秘书,我不知道我和贺少爷有什么旧可叙。”
贺温纶见她这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两腮紧咬着。
才几个月不见,沈西月就敢忘了她是谁包养操惯了的小性奴了,以前他说要接她走,她哪有不听话的时候。
现在不但不听话,到处乱跑,还……
贺温纶憋屈烦躁着,又被秘书的眼神时刻提醒着不能乱说话,只能把烟头碾在她的车窗上,恶声恶气地吐出几个字催促她:“快下来。”
沈西月坐的是荀政的车,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越野车型,但经过防弹改装,车板厚度、玻璃窗都十分坚韧,要闯出贺温纶的包围也不是不能。
拿定主意,沈西月浅浅笑着,轻飘飘地嘲讽了一句“你做梦”就升起车窗。
沈西月的脸逐渐消失在黑色的玻璃后方,贺温纶心一慌,急忙用手去拦,按着玻璃边缘不让她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