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月在家里休整了两天,陈墨白总阴魂不散地缠着,不管她躲到哪个角落里,没一会就能看到他带着电脑坐到了不远处。
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陈墨白还朝她温和地微笑。
见鬼了,这感觉比在学校里还要糟。
回学校后她马不停蹄地参加了单人场的答辩,学院的处理还在等流程,但结果已经基本当堂尘埃落定。
连论坛上波涛汹涌的舆论都平息了下去,走在路上收到同学们递来的问候,语气也都是友善关切的。
人心就是这样天然慕强,有时表现得越是强大、高不可攀,所有人都会奉你所代表的这边为真理。
沈西月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大家的信服,谣言是难以疗愈的钉子眼,有时钉进去人心里,就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态度了。
至少表面相安无事,互不打扰,对她来说也就足够了。
总体上一切顺利得如有神护。
答辩结束出来时,礼堂外的屋檐下阳光泼落满头,法国小叶榕翠翠地摇举。
沈西月抱着书自礼堂的大阶梯拾级而下,还觉得不太真实。
蓝天下,她小跑着跃下百十级阶梯,情不自禁地旋着裙摆转了一圈,看着宽阔的前坪露出微笑。
少女站在目之所及的中心,身后是彩排中的燕尾服管乐团。
古典音乐的环绕中,她束在脑后的乌发连同裙摆向后扬起,琥珀色的眼睛流转着华彩的光。
这一幕如电影里定格的画面一样动人得移不开眼。
一棵小叶榕树下,手机快门“咔擦”一声。
沈西月若有所觉地看过去,碧翠的叶子沙沙摇了摇,却什么也没看到。
接下来是回寝拿自己的东西。
Z大的寝室供应向来很满,一时腾不出新的床位,她也不太想再和别人磨合,就提前联系了房源想搬出去住。
陈墨白一手包办,应该还是靠得住的。
问题出在取东西这里。
沈西月站在小门边看着自己被扬了一地纷纷洒洒的书,捏紧拳头,罕见地升起怒气。
一个年长的保姆指挥着两个阿姨在门道上进出搬运行李,殷柔目不斜视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忙进忙出的阿姨们抬着成箱的衣鞋饰品出来,对旁边被连带歪倒的一摞摞书显然不太客气。
沈西月在门口站着,看到自己的一本专业书被挟带出来,一个高壮的阿姨一本本地检查上面的名字,见这本是属于其他人的,直接抬手拂落到脚边上。
沈西月下意识蹲身去接,书本却未等她触及就“砰”地砸到地砖上。
听着脆弱书角摔出折痕的声音,沈西月拳头颤了颤。
“这些是我的东西,你们干什么?”
那个指挥的保姆看了她一眼,没见到什么名牌单品,神情颐指气使起来:“不好意思啊,我看那些放那没人管,以为都没有人要了。不是我说,小姑娘你东西有点多,都碍到别人的地方了。”
沈西月站直身,神情寡淡,瞳孔中有微光若隐若现:“我是暂时没住这里,你们把我的东西乱丢,不需要负责的吗?”
保姆诧异地看了看她,笑了:“真不好意思,我们大小姐今天搬寝,很忙的,没空帮你捡起来,麻烦你自己捡一下吧。”
“殷柔,你不管一下的吗?”
殷柔戴着口罩帽子把脸遮得严实,被沈西月这样一叫,立刻不安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扭回头看沈西月。
“跟我没关系。”
殷柔催促保姆道:“动作快一点,搬完了就帮她捡一下。”
沈西月看着她音量不减:“你偷改数据,串通他们陷害我的事情,也叫跟你没关系吗?”
言下之意,你们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殷柔目光闪躲不敢看她,缩在椅子上硬声道:“你不要在这里瞎嚷嚷。”
“我不说是给你留面子,是不是你自己做的,轮不到你不认吧。”
沈西月单手抱着书,脊背腰杆挺立如竹。
她的眼神很少有这么锋利的时候,殷柔如果现在和她对视片刻,就能发现上一次她试图修改实验数据,沈西月也这么看过她。
但她始终不敢抬头,却又不甘这样丢脸:“你今天出尽了风头,还要怎么样?”
“我要一个道歉。”
沈西月神情疏离平淡,没有迫人的气势,两三分如冰的凛冽自然泻出。
不再有求必应,将面前的人剔除出可以信赖的范畴,也就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参与了?不就是觉得我是受益人吗?”
殷柔仍然心存侥幸,那两篇帖子的IP被查出来,也最多查到关尧和郭高头上。那两个屌丝死有余辜,能替她做点事已经是他们的价值所在了,总不能还想着拉她下水。
沈西月抱着书本,衬衫袖子于是垂落一截,雪白的腕子上扣着一副精美的表,复古指针,宝石表镜,钻石反射着细长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