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灯在夜空中忽明忽暗,贺枕书仰头望着,眼底映着孔明灯澄澈的倒影:“上回我们在青山镇放过一次花灯,你还记得吗?”
裴长临自然是记得的,他点点头:“嗯。”
“上回的心愿,你实现了吗?”贺枕书问他。
上回,裴长临许下的心愿是,希望贺枕书永远幸福,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
从那次许愿到现在只过去了几个月,这个心愿还不能算是实现。
裴长临犹豫片刻,却听贺枕书道:“我的已经实现啦。”
他回头看向裴长临,含笑道:“我上次许愿,希望望海庄的工程能顺利完成,希望你的才华能有人欣赏,有人记住。”
而如今,望海庄的翻修即将落成,从此之后,所有途径青山镇的人,都能远远望见这座建于半山腰的山庄,也能得见那两座被裴长临精心设计的小高楼。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他的名字,但只要这山庄存在一天,他的作品便会有人看见,有人欣赏。
他的心愿,的的确确是实现了。
贺枕书眸光明亮,重新抬眼望向天际,轻声道:“所以,我今天许了下一个心愿。”
他本是不信神佛之人,但唯有这次,他希望这个孔明灯当真受过高僧开光,能够让人心想事成。
“长临,我的心愿会实现的吧?”贺枕书的嗓音忽然带上了几分哑意,“上次都实现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裴长临望向他。
小夫郎眼底浅浅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微微发红。
许是怕他担心,贺枕书近来没有在裴长临面前再提治病的事。可裴长临是清楚的,他近来夜里总是睡不好,一点动静就被惊醒,醒来后,就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
他全都知道的。
他的阿书,仍然在害怕,在担忧着。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才想借着生辰的机会,带他出去散散心,让他能开心一点。
但这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们所面临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那不是一两句安慰,或者大哭一场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贺枕书才会选择把一切藏在心里,只专注眼前。
他总是这样懂事,懂事得叫人心疼。
“会的。”裴长临上前半步,将人拥进了怀里,轻声道,“一定会实现的。”
贺枕书没有回答。他低下头,脑袋深深埋在裴长临怀里,双手悄然抓紧了他的衣摆。
夜里风大,孔明灯借助风势飘摇而上,很快消失在了山峦之间。
夜幕之下,唯有这两位少年,在寂静无声之中静静相拥。
许久,贺枕书终于松开了手。
他抬起头来,眼底已不见丝毫悲伤难过之色。他牵起裴长临的手,催促道:“好了,我们快进去吧,晚上太冷了,别回头着凉。”
裴长临轻轻应了声,牵起他往庄内走去。
时辰不早,望海庄内依旧灯火通明。裴长临牵着贺枕书穿过回廊,忽然轻声开口:“阿书。”
贺枕书抬起头来:“嗯?”
“我的心愿,也一定会实现的。”裴长临回头望向他的眼睛,眸光坚定,“我保证。”
贺枕书与他对视片刻,重新微笑起来:“我知道的。”
“我相信你。”
一直一直,都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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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一天玩得晚了点,翌日,裴长临顺理成章没起得来床。
裴长临起不来床时,通常也不让贺枕书起。
手长脚长的少年半梦半醒时最为黏人,把自家小夫郎当个软枕似的揉揉抱抱,被拒绝还要黏黏糊糊的撒娇,弄得贺枕书一点办法都没有。
贺枕书从辰时初醒来,生生熬到了辰时末才将人从床上捞起来,用的理由还是工程尾款。
白蔹自从知道裴长临改了图纸之后,气得甚至特意来了趟望海庄,威胁裴长临如果胆敢让工程延期,影响他们的婚事,他一定想办法忽悠卢老爷,让他扣掉他们的工程尾款。
——竟是已经把忽悠卢老爷当成常事了。
迫于工程尾款威胁,裴长临忍着身体不适起了床,出门前特意找小夫郎多讨了几个亲吻,才乖乖往后院去。
虽说工程现在离不开他,但他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没人会真让他帮什么忙。需要做的,不过是在现场坐镇,防止工匠们出什么差错罢了。
不过,今日却出了些岔子。
如今距离预定的交工日子还剩不到半个月,工程时间紧,以往这个时辰,工匠们都该各司其职,干起活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