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川发现自己是他们亲生时,实在想不明白双亲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忍不住跟同行的一个大叔吐槽,大叔是周家的邻居,后来开玩笑一般问过周父……周父当时的答复,说周大川的娘生他险些丢命,说他是讨债鬼。不值得夫妻俩疼爱。
得了这样的真相,周大川心里难过,可又能怎么办?还是那话,谁让他摊上了呢?
自从媳妇儿跑了,周大川也多了个心眼,他在那之后不久摔了一跤,然后就说他的腿再也担不起太重的东西,每次只能挑一百二十斤,实则他还和以前一样能挑二百二,如此一来,攒下来的银子让他在外头的时候偶尔能打打牙祭,还能存下一点。
三十岁的他,除开花销外,悄悄攒了四两银子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凡是挑炭工,有的三十岁,最迟四十岁,就已经挑不动了。年纪大了还在继续干的,都是忍着,四十岁后病痛缠身,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周大川害怕自己老无所依,病了没钱治……他不奢望双亲能疼爱自己,只希望他们走了后自己有钱养老。
是的,哪怕日子这样艰难,周大川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死。
可只是辛苦的活着,也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在周大川又一次去山上挑炭时,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悬崖上能够挑着炭稳住身子就不错了,挨了这一下,他整个人就飞了下去。
彼时是两人同行,身后的那人满脸歉然:“不关我事,你……”
再然后,周大川就听不见了。
他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两人都是挑炭工,年纪也相仿,十多年来,虽然没有每次都结伴,但也算是特别熟的人,周大川很确定两人之间没有恩怨。加上那个人说的话,很明显,这是有人要杀他。
周大川满腹怨气,他都活得这么艰难了,从来不与人结怨,赚了钱就交回家里,算是特别老实的人,这招谁惹谁了?
他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还想被人疼惜,想老有所依,有儿孙在跟前绕膝。
“你倒是跑得快,再加个五十斤都没问题。”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呵斥周大川的男人,看着五十左右,头发花白,身子都佝偻了,一边说话,胸膛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还带着风声。迎风吹了一会儿后,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大口水。
顾秋实回过神,也解下葫芦喝水。原身渴得厉害,挑了二百二十斤,也着实到了极限。主要是走悬崖这一段路中间不可能停下来歇,越磨蹭越费力,还得特别小心看路。
“水猴叔,你还要挑多久?”
水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苦笑道:“我那丫头的病不好,我哪里敢歇?”
顾秋实沉默,别看水猴方才对他疾言厉色,人家对自己的女儿那是没话说,他闺女十六岁那年嫁人之后,很快有了孩子,只是生孩子落下了病根,双脚无力,勉强能够走路,但是做不了其他的,身下恶露不尽,孩子两岁多,人就被夫家休了。
他闺女是想寻死的,水猴不允许,把闺女救回来后狠狠将其骂了一顿,然后他主动提出与儿子儿媳分开住,和妻子带女儿单独住。
这一养,已经快十年了。
这病需要四处寻医问药,花了不少银子,但却始终不见好转。那边像个无底洞似的,水猴一天也不敢歇。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个偏方,只是没有细细打听。你要是愿意试,回头我帮你问一问。”
十年来,水猴让女儿看了不少大夫,还被骗过不止一次。名医也好,偏方也罢,都试了许多,始终不见好转。听到顾秋实这话,没抱多大的希望,却也不想放弃:“那就麻烦你……”
说话间,他已经掏出了一个白馍馍,挑炭工只是互相结伴,都是各吃各的。话赶话说到这里,水猴不好意思吃独食,不舍地分了一半递过来。
“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