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放在卫陵的对面,显然?方才有人在这里。
他?的动作不由顿住。
卫陵坦然?地收下,望一望对面,脸上的笑淡了些,径直道:“方才是曦珠过来了。”
堪堪几个字,毫不掩饰他?与柳姑娘的关?系,甚至在念叨柳姑娘的名时,自有缱绻之意。
率先?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王颐缓了好?一会,才落坐在凳,握紧膝上的拳。
在江南的大?半年,他?仍然?没能忘记柳姑娘,时常回想她秾丽明媚的面容,和她温柔的声?音。
自过十八岁后,家中长辈们问询起他?的婚事。
每当那时,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永远是柳姑娘。
他?后悔了,自己?当初不该那么轻易放弃,不过被拒一次,并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性子优柔寡断,不能真正为自己?做主。
在家时,许多?事都听从?爹娘安排,没有出格过。
而唯一一次叛逆,便是枉顾自己?多?年读书,男女之分,依照卫陵意见,向?柳姑娘表露了那番情话?。
或许那回奉山秋游,他?的举止太过鲁莽,吓到柳姑娘了,她没想清楚;也或许是自己?那些肺腑之言,终不过一面之词,柳姑娘谨慎考虑,也是在理。
可他?却?在听到那句“对不起”后,连去问原因的勇气都没有,不怪柳姑娘拒绝他?。
但在江南这般长的日子里,尤其是水患过后,他?想得更明白些,自己?应该再试试。不过一次受挫,便气馁落败,之后还能做成什么事。
爹娘的那封信,是一个契机,让他?迫不及待地北上京城。
他?还是想娶柳姑娘,爹娘本无异议,他?准备让娘亲自去与国公夫人,再次说明。
不想听到丫鬟的那些话?。
那桩闹地满京沸扬的笑闻,以?及卫陵即将与柳姑娘定亲。
王颐看向?榻上懒坐的卫陵,心里沉痛,艰难两番,终是开口质问:“你当时告诉我,你并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没有一点心思,难道是假的吗?”
那日的对话?,仿若还回荡在耳中。
卫陵望着下面的容貌清隽的人,声?音沉静。
“王颐,你想清楚明白,我就告诉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我骗了你,我喜欢她。便连那次去奉山,也是我的设计,我知道曦珠不喜欢你,所以?丝毫不担心她会答应你。”
王颐忍着喉间的哽痛,紧凝着卫陵,声?愈发扬高。
“那一个月前京城闹起的那桩事,是你做的是不是?”
分明早就确凿的事,他?却?还要再问。
自从?两人结识,王颐始终认为卫陵虽不拘小节,但为人爽快,对朋友义气。
从?各处细节,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温滔那种流辈。
当他?听到这桩事时,是那般不可置信。
一是不相信卫陵会是强迫弱质女子的人;二?是不相信柳姑娘会遭遇那种事。
卫陵淡道:“确实是我做的,没什么可怀疑。”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随便外人去背后议论,并不能影响到他?半分。
只要曦珠重新与他?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卫陵看着王颐痛苦的神情,想王颐这算得什么。
他?曾经历过存活时,痛不欲生的每一个夜晚,也经历过死去时,那无望黑暗的十年。
他?不紧不慢道:“不管我与她发生了什么,没必要与人道尽,总归我与她即将定亲,她会成为我的未婚妻。”
“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他?早说过,王颐还不够格来与他?争。又凭借什么,去撬动曦珠那颗饱受风霜的心?
王颐惊愕这句敌意非常的话?。
“卫陵你……”
自始至终,卫陵的语调都无波无澜。
忽地轻笑声?,道:“上次我们见面时,你不是说放下了吗?我知道你此次过来,是因曦珠的缘故,那回若邪山落入坑洞,若非她,说不定我们两个都没命了。你关?心她,也是当然?的事。”
王颐闻言,微白了脸色。
他?再次回想起,如果不是卫陵和柳姑娘,他?不会还有命在。
是他?亏欠了他?们。
无可奈何里,肩膀颓然?松弛。
阿墨瞟到剑拔弩张的态势减轻,赶紧送茶水进来。
卫陵亲自倒茶,递去给王颐,黑眸蕴笑,道:“与我说说你此次南下的事吧,我久在京城,也想听一听新鲜了。”
……
内室里,曦珠坐在床畔,手里拿起秋香色枕下压住的香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