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亲的日子才两年,都过去了十年,奇怪的是他还没有忘却。
若是他死了,他想,昆仑也会有下一位仙君的。
其实送澹台莲州离开也不是明智之举,路途危险,说不定会被妖魔或者其他修真门派的人抓住要挟他性命。
可比起留在这里,还是离开的好。
离开说不定能活下来,留在这里澹台莲州这样的凡人一定会不小心死掉。
岑云谏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澹台莲州说:“我用神辇送你回昭国。”
澹台莲州终于说话了:“要送的话,先把他们给送回去吧。”他抬起头:“把兰药他们送回去。”
兰药跑到他身边,扑过来,说:“我不走,太子,要走一起走,您要留下,那我也留下。”
荆玉山笼着手:“您把他们送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就是想来看看魔皇怎样,死便死了。”
阿错王子没有说话。
任乖蹇左顾右盼:“怎么办?我要做什么吗?”
澹台莲州闭上双眼,有些疲惫地说:“那你先把城中剩下想走的百姓给送走吧。”
岑云谏不大乐意,没有接茬。
澹台莲州深吸一口气,放下白狼的尸首,起身走了出去:“还得我去说是吗?”
他所在的屋子一会儿燃烧起来,一会儿又单独下了一片雨,还有刀光剑影掠过,众人早已在附近探看,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敢太接近。
澹台莲州经过阿良的身边——这个孩子太没有存在感了——看他坐在地上脚软得爬不起来,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问阿良:“你要去昭国吗?我为你写一封信,去了昭国也能分到房子和田地,到时候你能跟你的家人团聚。”
阿良目光清澈,发着抖,问:“要是我走了,太子,那谁来为您做饭打扫呢?您不是说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澹台莲州笑了:“我总归不会被饿死的。”
阿良想了想,还是说:“我想跟着您。”
这时,岑云谏残酷无情地说:“澹台莲州,送你和你身边的人离开已经是我百忙之中抽出唯剩的一丁点空暇了,那些百姓要走让他们自己走,我没空送他们。你究竟要不要离开?”
澹台莲州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回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忽地自己想通了,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是了,您是仙君,您忙得很,没有空管凡人。既然你不救他们,又何必救我?”
岑云谏:“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人王。”
澹台莲州摇头,退后了去:“不,我只是个凡人。”
岑云谏下意识地伸手抓他:“回去。”
本来就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又被澹台莲州气到,岑云谏觉得头脑发热。他实在是受够了澹台莲州不听他的话,每每与他作对,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澹台莲州抬手就是一剑,劈断了被岑云谏抓住的袖子。
残剑的剑风擦过岑云谏的手,差点又燃起了黑红的妖火。
澹台莲州难以克制怒气地说:“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不会贸然为我的朋友报仇。可是,我也不用你管我了,你随我去吧。反正凡人死不死跟你没干系,我与这屋子里、屋子外、这全天下的凡人没有区别。既然他们可以死,我凭什么死不得?只因为你还是想把我带回昆仑作你的宠物吗?哈哈,仙君,你就当我是个不识好歹的凡人吧。”
岑云谏感觉到,澹台莲州的目光就好像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尤其今天还有许多人在,甚至他忘了设置隔音结界,这方圆数百里的修者说不定都可以听到他们的交谈。
原来,是这个小小的凡人不屑仙君。
他已经这样地伏低做小,澹台莲州也不领情。
岑云谏的眸中犹如冰在燃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我知道了。”
岑云谏离去后。
澹台莲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他折返回白狼的尸首旁边。
兰药问:“太子,小白的尸首要如何处理?我陪您挖个坟墓埋葬它吧。”
澹台莲州说:“若是腐烂说不定会引起瘟疫,火葬吧,烧作灰,我好把它带在身边。”
……
阿良今天是大开眼界。
晚上,他回了自家,与赵爷爷说了今日的所见所闻。
赵爷爷说:“你不是学会写不少字了吗?记下来吧。”
阿良问:“记下来有什么用?”
赵爷爷苦中作乐地说:“我们会死,但是制好的竹简几百上千年不腐朽,说不定未来会有人看到,知道你活过,知道你见过这些事。在我们的人生里,能见识过这种事情多么地稀罕啊。就算记下来,以后的人看了,也未必会信吧?呵呵。”
阿良想,说得有道理,而且,反正他闲着也没事。
八天后要死去的话,他得趁最后的时间做点什么。
阿良:“可我哪儿来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