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可以的话,把昭国太子留下作质子就更好了。
可惜,只是想想。
毕竟周国虽然号称是天子国,然而国势式微,今非昔比,除了仍然握着九鼎,早已不复千年前刚建国时的容光。
他的思绪不由得飞到千年之前,想象自己是建国的那位周王,一声令下,诸侯国便集体俯首臣称。
可惜,澹台莲州的礼仪堪称模范,他想找碴都没法找碴。
前阵子借机发作以后,昭太子闭门不出,不再接待宾客。
周王不快地回了寝室,打算召一位美人来侍寝,一解燥郁,想了想,点了位许久没见的男宠。
这是他先前迷过好一阵子的男宠,还是个没落贵族家的私生子,相貌生得不顶美,可胜在读过书,行止之间颇为文雅,而且少年时身材纤弱,皮肤细净,别有一番雌雄莫辨的滋味。
后来慢慢长大,没有少年那会儿冰肌玉骨的风姿,他就渐渐不再召幸了,不过依然经常把人叫来说说话。
美色是不如当年鲜嫩,但是依然是朵解语花。
男宠果然知他在心烦何事,也没直接问,反而说起一些他听到的关于昭太子的见闻,好奇地问:“听说昭太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王上可有见过?我与他比,谁更美?”
周王忍俊不禁。
这一句话,直接把昭太子拉到了与男宠相比的地步,可不让他大感快意?
“当然是你美。”
“我听说昭太子很美。”
“那多半是别人为了奉承他所以故意夸奖的吧。”
男宠又说:“我先前还听说了一件事,想要讲给王上听。
“我听说,有一户人家的家主去世了,旁支各家的人都去参加葬礼,借住在主家。结果有一位客人,瞧中了这家的貌美侍女,轻薄于她,做出了禽兽不如的行径。众人以之不齿,将他打了一顿,抓起来,扭送官府被关押了起来。”
周王眼眸中精光闪烁,抚须而笑:“你还是那么聪明伶俐。过来。”
他揽着男宠的腰肢,步入内室,幔帐垂落,缓缓合上。
-
早上。
公鸡刚鸣了一回。
澹台莲州已摸黑起身,换好了丧服。
他在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相貌,又问左右的人:“我的气色看上去怎样?”
他这回出行就没有带侍女,现下身边站着的是赵蛟这些个大老粗。
赵蛟是个不辨美丑的憨货,左看看,右看看,道:“我看着很不错,太子面色真红润,跟成熟的果子似的。”
这什么比喻?
澹台莲州笑着摇摇头:“红润可不好。”
他取出女子用的敷粉——临走前母后塞进他行李里的——给自己抹上一些,再问:“现在呢?可看上去病一些了?”
赵蛟不懂:“好好的,为什么扮病秧子?”
澹台莲州道:“免得被周王说我不恭敬。”
诸小国的使臣全在外头等了,就等他先出发,他们才好跟在后面一起去。
当昭国的马车打头出发以后,后面才乌泱泱跟着一串马车,整整齐齐。这些人甚至在澹台莲州不在的时候,自己先排好了前后顺序,有条不紊。
一个多时辰后。
他们抵达天子陵山。
澹台莲州下马车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有一片巨大的人形影子。
他转身,再抬头,瞳孔骤缩。
他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个景物——这是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像。
雕像是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仙气飘飘,持剑而立。
赵蛟在他耳边惊叹:“哇,好大的人像!这是什么人?”
澹台莲州说:“是助周王建国的仙人。”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剑修。
——是昆仑的人吗?
他在昆仑时怎么没听说过呢?
澹台莲州不知道的是,他在看风景,而别人也在把他当成风景来看。
他一身丧服把他更衬托得肌肤凝雪晶莹般的白,头发却比别人更乌黑,如上好的绸缎一样有光泽,鬓边有两绺发丝没梳好,被风吹拂,蹭在他的颊畔,加上他今日白面淡唇,病恹恹的模样,轻轻蹙眉,竟很难得地给人以一种文弱的感觉。
原本一直没见到昭太子的周王此时一见,被美得挪不开眼睛,心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