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莲州于是用传音镜与他对话起来,不寒暄,开门见山地说:“今日我去天子陵,看见了一座巨大的雕像,有十几丈,塑成一位剑修的模样。
“我记起来,我小时候是听我母后给我讲过故事,说神仙帮助天下建国,奠基江山。
“但我在昆仑的时候却从未听说过此事,你可知一二?”
声音落入镜中,空荡荡,没回音。
澹台莲州等了等,催问:“还在吗?”
岑云谏的声音冷淡中糅杂着几不可察的失望:“在。”
又说:“在想。”
澹台莲州听见风声,问:“你在外面?路上?不方便的话,改天我再找你。你先办好你的事。我只是觉得有点蹊跷。”
岑云谏道:“不是,去宸光殿后殿。”
澹台莲州到底再昆仑住了那么多年,他知道那里是存放历代弟子名簿典籍的地方。岑云谏这是二话不说直接去查了。
多半是恰好现在有空。而且岑云谏不喜欢拖沓。这件事又跟人间界与修真界的相互依存有关系。
也是。澹台莲州想,岑云谏从小就是斩钉截铁的性子,从不见他优柔寡断。
澹台莲州便不客气了,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补充说:“我仔细想了想时间,周朝建立于一千零五年前,恰好是前一任仙君失踪的那一年——你不觉得很巧吗?会不会这人是前任仙君?”
岑云谏:“是很巧。”
澹台莲州起身,取了一件白衣,铺开放在桌子上,用墨笔绘制起来,道:“你送只信蝶过来,我将画像寄给你。”
为了绘这幅画,澹台莲州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一早,岑云谏的信蝶如约而至,他把衣服用信蝶给寄了。
寄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件他穿过还没洗的里衣,多少有点尴尬,最近全穿白的,夜里光暗,他没看清楚就拿过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看上去是干净的,应该不会发现是他穿过的。
还与岑云谏约定:“仙君,你若是查出什么了请告诉我。”
岑云谏:“嗯。”
聊一晚上,两人也没说几句话。
这会儿澹台莲州不由得羡慕起信蝶的便利,人间的各国要是有这玩意儿,那么外交往来跟行军打仗都能省下不少事儿吧。
他又回过味来想了想,其实以前他跟岑云谏相处也是这样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岑云谏时不时地应几个字。但他那会儿觉得有人乐意认真听他说话,他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今天,还有一场宫廷宴会要参加。
只要这场宴会平安无事地结束,这一次他作为昭太子前来的外交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因为一夜没睡,所以今天他的容色难免看上去比平日要憔悴,又敷了白粉在脸上,加上打扮得素净,看上去比昨天病得还厉害似的。
出门时他让赵蛟评价了一番,赵蛟答道:“像鬼。”
澹台莲州哈哈笑:“正该如此。”
不少人都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直想去安慰他一下。
美人生病谁能不心疼呢?
美人眉心痛敛那都是不一样的美。
周王见到的亦是这样的澹台莲州,他太困惑了:不是听说昭太子武艺超群,一骑当千吗?可看这弱质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个会武的。倒是让人万分怜惜。
他多看一眼,就多觉得自己现在的后宫颜色惨淡一分。
且不仅是昭太子的美貌,更有他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在烧炙着这份美貌,愈发使他心热起来。
澹台莲州向他作揖时,他特地亲自上前来,扶了扶澹台莲州,想要借此机会摸手。
蜻蜓点水似的碰到了一下。
感觉不怎么光滑。
才刚碰到,澹台莲州似有察觉,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周王遗憾之余,低头看见澹台莲州的鬓边和脖颈,他皱起眉,因为发现澹台莲州傅粉了。
顿时失望至极。
这样的好颜色原来是擦脂抹粉伪装出来的吗?这个昭太子真是好心机,莫不是调查过他的喜好,才特意扮美?
以博得天子的好感。
这种臣子以美色取悦君王的事情并不罕见。
周王不是没遇见过。
发现这一细节以后,他对澹台莲州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不少。
要不是因为之前就安排好了座位,让澹台莲州就在他的右手边就座,他都想临时给换掉好了。
澹台莲州的身旁站着一位酒官,专门用以监督他的饮酒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