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不上别的,厄尔尼不舍地将女儿放在榻上,抱起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从另一侧窗外翻了出去。
“嗐!什么东西,老鼠吗?”
胖女人被厄尔尼跳车的动静吓了一跳,车厢前,马儿打了个鼻响。女人摸了摸它的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好马儿,霍尔到哪里去了?”
实际上,她大概也能猜到,那个不着调的马车夫应当是跑到村子里喝酒吃肉去了。
瑞亚吃力地爬上马车,看到那个已经烧得昏了过去的女孩躺在榻上,毯子的一角正搭在她的脸上。
可怜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将毯子掀开——
“啊!”
密林里,厄尔尼因为女人的尖叫而浑身一颤,马车夫也从林子里出来:“瑞亚?发生什么事了?”
厄尔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他右手死死攥着铁锹,紧盯着小道上孤零零的马车。如果他们要对他女儿不利.....厄尔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马车夫走近了,刚要打开车厢门,只听那胖女人尖叫一声:“别进来!”
“到底怎么了?”
车厢里,瑞亚急促地喘息着,胖手抖得像筛子一样:完了,全完了!
她搞砸了夫人的任务,她,她好不容易熬到了副总管的位子,她的大好前途......不行,瑞亚你得想想办法,你得想想办法!
这女孩是谁?这个冒牌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的帕玛尔呢?瑞亚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她手里的药洒出,在衣服上溅出褐色的水渍。
......瑞亚,冷静下来,你可以的,用脑子,用你的脑子去思考!
深吸几口气,瑞亚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她猛地将女孩翻过面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头发:......居然也是黑发?!太好了,太好了!
只要是黑发就行,只要能给夫人交差就行!反正除了她,没人见过帕玛尔长什么样。
......话说回来,这孩子怎么冻得都休克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瑞亚赶忙将瘦小的女孩抱到怀里,一点一点给她喂药。霍尔有些担心,砰砰地瞧着车门:“喂,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瑞亚的声音并无异常:“帕玛尔不舒服,吐了一地,所以刚才叫你别进来。”
“那就行。”
厄尔尼趴在密林边缘的雪堆里,眼睛一瞬也不错地盯着马车。
他的女儿,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车厢里有小女孩咳嗽的声音传来:“咳咳,咳咳咳!”
太好了。
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两行眼泪从厄尔尼面上淌下,滚滚滴在雪地里。
再见。
她会活得很好的。
那孩子最是古灵精怪,在外面的世界才更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再见。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远了,厄尔尼踉跄地从雪地上爬起。
他要去挖一个新的坟墓,为女儿借用了身份的这个孩子。
“......帕玛尔?”
“对。”
瑞亚板起脸,瞟了一眼车窗,再次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法子换走了她,但我告诉你,既然你坐上了这辆车......从此以后,你就是帕玛尔了!”
女孩,不,现在应该叫她帕玛尔了,她有些疑惑。
自己明明已经死去,是谁又把她从坟墓里拉了出来,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帕玛尔。
她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从前家里的孩子太多,又点不起灯,父亲只会在黑暗里拍拍他们每个人的脑袋,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食一小块干瘪的黑面包。她既是她,也是家里的每一个孩子,她不需要名字。
但现在,帕玛尔摸了摸手下滑而暖和的羊绒毯子,脑袋晕乎乎的。
她的这第二次生命,好像要奔向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了。
也许是女孩脸上小心翼翼的憧憬让人太过不忍,瑞亚粗鲁地再递给了她一杯药:“喝完!喝完它,你那被冻坏的脑袋就能好一大半。”
帕玛尔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小口小口地把难闻的药喝完了。
这药哪里算得上什么好东西,瑞亚嫌弃地皱了皱眉。马车行驶的路线太过偏僻,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村庄聚落,但好在,接应他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接过杯子,瑞亚习惯性地替帕玛尔擦了擦嘴,没有管她愣住的神情:“既然要做帕玛尔,你就给我做好了。”
“记住了,你是专门用来讨夫人欢心的玩意儿。明面上,许多人会称呼你为小姐,夫人也不会苛待你,但你要是因此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那就是嫌命太长了!”
“在穆雷家,你得把尾巴夹起来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