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和,柳府花园里的海棠花盛开,粉白绯红,灿如云霞。柳夫人在园里设宴,邀请平日里交好的诸位夫人赴宴赏花。
最先到的是柳夫人的嫂嫂叶氏,柳夫人迎上去,挽着嫂嫂手臂,笑道:“多日不见,嫂嫂一向安好?家里一切安好?”
叶氏笑道:“都好。妹妹多日不回,母亲很是挂念。”
进到花厅,仆婢端上茶水糕点,姑嫂二人亲亲热热地说话。不一会儿,仆婢来报,同知夫人到了。同知夫人是叶氏胞妹,姑嫂二人一同出去相迎,一个说:“好妹妹,多日不见,妹妹更漂亮了!”一个说:“姐姐安好,妹妹日也盼夜也盼,姐姐可算来了!”
三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说着话,到花厅吃茶。
不多时,各家夫人陆续到了,俱是裙衫华美,光彩照人。有生意上往来的,有私交甚好的,诸位夫人有互相不认识的,这一场宴会过了,也就互相认识了。
柳夫人把宴席设在花园里,众人互相谦让着入座,一时间好不热闹。
宴席十分丰盛,有十二道荤菜十二道素菜,有八色干果八色糕点时令水果,有红花四物汤银耳莲子羹,还有一道银鱼千丝汤。
有人提议行酒令,柳夫人说:“诸位姐姐才高,我却是个粗人,玩不来高雅的,姐姐们莫要为难我。”
众人都笑,同知夫人道:“妹妹恁是谦虚!不如行散花令,简单又有趣。”
柳夫人令人取了银筹来,十二根银筹刻了十二种花名。众人先是拈阄,各自展开,林夫人的纸团上是“寻花客”三字,余人皆笑,各取了一根银筹,令林夫人猜。
林夫人身边是周夫人,周夫人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她只说了两个字,三月。林夫人说:“桃花杏花茶花迎春花都是在三月,我胡乱猜一个吧,桃花。”
周夫人亮出手中银筹,上刻着一枝花,还有二字,杏花。林夫人一猜不中,二人划拳论输赢,林夫人输了,吃酒一杯,然后顺着座次再猜。如此一圈轮过,林夫人输多赢少,一连吃了八九杯酒。
众人换了一套银筹,再次拈阄,林夫人的纸团上还是“寻花客”三字,众人哄笑,林夫人也不推拒,再猜一轮,又吃八九杯酒。
再次拈阄,林夫人竟又拈得写了“寻花客”的纸团,众人哄笑打趣,“妹妹好运气,今日的酒都得妹妹一人吃了。”
林夫人已然微醺,说:“我不玩了,今儿尽逮着我一人欺负。”
众人笑闹不依,罚她自饮三杯才放过。林夫人脸颊酡红,困意上涌,柳夫人命人扶她去客房休息。
待她走了,才有人说,林夫人怕是故意吃醉。席上人听了,用帕子掩嘴嗤笑。有人不解,追问缘故,那人道,林大爷要休妻,你不曾听说吗?
初成婚时,林大爷和林夫人颇是恩爱,林夫人有些小性爱拈酸吃醋,林大爷原本十分受用,时日久了就有些厌烦。后来,林夫人和林大爷赌气,不慎小产,伤了身子,也伤了林大爷的心。林大爷不爱进林夫人房里,不光纳了三四房的小妾,还与府里的丫鬟厮混。林夫人或是发卖或是配婚,把那些丫鬟尽数打发了。
有个侍妾性子活泼伶俐,最得林大爷欢心,她仗着宠爱,不知天高地厚,背后编排林夫人。林夫人气不过,趁着林大爷外出访客,拿她换了一匹马。林大爷回来大怒,言说侍妾怀有身孕,还是男胎,以善妒为由要休妻。林夫人根本没有看出那侍妾有孕,听说要被休,立时怕了,又哭又求,说了许多软话,保证以后不再干涉林大爷房中事,林大爷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