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的?”
齐鸣轩真是一个字也不想提那个渣滓,抿着嘴不吭声。
薛野又看他一眼,放缓了语气:“如果不想说,不说也没关系。”
齐鸣轩闷闷“嗯”一声。
薛野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道:“休息一会,我去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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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野转身出门了。
齐鸣轩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脑子里又乱又空,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满腔的怒火已渐渐消散了,但心里还是堵得慌,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他没想到再见到赵旭居然还会对他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疲惫至极,也不愿再回想起有关赵旭的任何一幕,便合上双眼,努力催眠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薛野回来时,他身上的衣服还没脱,人已经蜷缩在大床的一角睡着了。
齐鸣轩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太消耗心神,他打架出了一身汗,又没及时换掉衣服着了凉,到半夜,他便发起了高烧。
他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很少生病,上一次烧成这样,还是八年前。
熟悉的无力和酸痛如梦魇般裹挟了他,他意识模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昏昏沉沉间,竟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那个他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顾的,噩梦般的一天。
那一天,他和几个狐朋狗友躲在废弃的教学楼下抽烟,被薛野抓了个正着。他一时冲动,把薛野刺了一顿,过后心情却也没能放松起来,反而烦躁得要死。狐朋狗友招呼他去网吧打游戏,他也提不起劲,又不想去学校上课,干脆回了家。
那天天气真是好啊,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粉紫色的天空,夕阳漂亮得像是泼到天上的油画。那时齐澜和赵旭已经冷战很久了,两人回家一个比一个晚。齐鸣轩在夕阳下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本来已做好准备迎接满室的空荡和寂静,却冷不防,听到了一句大声的呻吟。
是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他循声望过去,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他父亲的脸。
不只是脸,还有身体,赤裸的,透过大开的主卧房门,全部暴露在他眼中。
毫不夸张地说,他当时是真听到了耳边嗡的一响,整个人都呆住了。
接下来几秒里,他都不知作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纠缠,一张脸上充斥着丑陋的欲望,白花花的身体扭动着,像两条…像两条蠕动的蛆虫。
他是比较晚熟的人,同龄人在偷偷摸摸地传阅小黄片时,他还只想着打游戏。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他也从未想过,他这辈子看到的第一幕颜色画面,居然会是他父亲和另一个男人的活春宫。
而那个男人,他也是认识的。赵旭曾带他和他一起吃过饭,让他称呼他:“叔叔。”
他无法形容他的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过了好一会,他猛地冲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觉得恶心。
当天晚上他就发了高烧。
而他发烧昏迷的时候,赵旭在干什么呢?
他又在和齐澜吵架。
他不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经被儿子撞破。齐澜下班回来看到儿子发烧,问他怎么回事,他反而狡猾地把锅推到了齐澜身上,振振有词地道:“我也是刚回来,我怎么知道他干什么了,倒是你,你这么关心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他这样理直气壮,是有原因的。
一直以来,齐澜的工作都比他忙,他花在齐鸣轩身上的时间更多,也更得齐鸣轩信赖。而过往的数次争执也证明了,齐鸣轩的确是更偏心他。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齐鸣轩昏沉中被吵醒,头疼欲裂,说:
“别吵了,我都看到了。”
赵旭还温柔地问他:“看到什么了?”
边说边想摸他的头,齐鸣轩厌恶地避开,闭上眼睛,眼泪慢慢流下来,虚弱,却坚定地说:
“我看到你和林叔叔上床了。”
此言一出,两个大人都脸色大变。
然后就是离婚。
也是从这一天起,赵旭恨上了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那会儿他和齐澜虽然天天吵架,却其实没想过离婚…或者说,没想过在那时离婚。
而齐澜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怀疑他,却没抓到证据。
他本可以把这段婚姻延续下去,直到齐澜失去利用价值的那一天……齐鸣轩突如其来的“背叛”,直接让他所有的筹划功亏一篑,他怎么可能不恨?
……
梦境光怪陆离,一幕接着一幕闪现,忽而是赵旭和齐澜在他面前吵架,忽而又看到薛野在橘黄的灯光下对他微笑,纷乱而无规律地交替着,而到最后,又听到赵旭恶狠狠地对他说:
“你不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