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灿烂依旧，只是医院z形大楼刚好形成阴影的一侧，成柏安背靠着墙，面色很是怅然地扶着额头。
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乌发里却已夹了几根白的女Omega跪在地上。合十的双手抵在唇边，在此前不知道哭了多少天，眼白上布满血丝。
嗓子眼干涸到声音沙哑，“小安，姑姑也知道你们困难，可姑姑没有办法了，能借的都借了，始终还差那么七八十万......姑姑求求你了，你当帮帮姑姑好不好，想想办法吧。”
成柏安望向不远处的柱子，不敢低头和跟前与父亲足有七分相似的Omega对视。
那个工程，亲戚们投了不少，姑姑更是对父亲极其信任，信任到不惜贷款搭了一百万进去。
一场事故毁掉的不止他家，姑姑家里同样地陷入了经济困难。
姑姑心善淳朴，本着与父亲是亲戚更是亲兄妹，至此都是他主动地能还上一点是一点，姑姑从不嫌少，更从没有催过他。
可现在......姑父的手术明天就要做，而他手上只有不到三十万。
他扶了姑姑好几次，姑姑都哭着不肯起来，坚持地想要得到他的承诺。
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一遍一遍柔声地解释，“姑姑，你先起来。我会把手上的全都给你，剩下的你再给我几小时，我真的会想想办法的，好吗？”
Omega顿了顿，好像发现了再逼他他也没办法后抹着眼泪起身，“好好，姑姑给你时间。”
说着张开手抱住他，眼角的泪流得更厉害，“小安，最迟要明天早上。我们已经拖过两次费用了，这次医院不收到钱肯定是不会做手术的，你姑父他的身体，真的不能等了。”
成柏安拍了拍Omega颤抖的后背，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绝对会凑到钱的。姑姑你别哭了，不是说已经找到匹配的肝脏了吗？既然有希望了，那就是好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慰和鼓励。在这个时候都起不了丝毫的作用。成柏安开始忍不住道歉，Omega听着那些“对不起”，哽咽得要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后，Omega才松开怀抱，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给他理了理领子，强扯着笑意哑声叹气：“不是你的错，只恨我们的命，都太苦了。”
姑姑转身回去，担心姑父久不见他人要发脾气，留下成柏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太阳挂在头顶，没有墙遮挡的位置，阳光笼罩在身上，却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父亲出事，投入的钱血本无归，姑姑当时高龄怀孕，听到消息后晕过去倒在地上。
肚子里三个月的胎儿就这么没了，姑姑嘴上不在意，说一切不过是有缘无分，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伤心。
除了还不上钱，姑父更因此一改从前的关心照顾，与他仿佛是敌对了好几辈子的仇人。
每次见面，姑父总会一脸的怨恨，恨不得能把他撕碎赔命。
病重入院时，他陪着姑姑，怎料神志不太清晰的姑父，戴着呼吸机面罩难以动弹都要指着他赶他出去。
之后的好几回探望，再不敢给姑父看见，来了医院到楼上，只远远地在窗外看上几眼。
健壮的Alpha因为生病瘦了好多，全无当初的面色红润，只觉着枯黄得像树干。
了无生气地半坐着，眼神都是涣散呆滞的。
听医生说，换了肝脏也没法像正常人走动，最好的结果，是躺在床上偶尔清醒两三小时。
值得还是不值得，金钱在生命面前又该如何衡量？
不光是他和姑父的亲情，还因为对于姑姑来说，姑姑只有姑父了，即使要花再多的钱，也是要救的......
成柏安深深地呼吸，喉咙里堵得很。
手术费还差五十多万，再过一周，另几家的也要还。好累，压得他喘不过气。
拿在手上的手机反复亮了又黑，最后打开。聊天界面顶端显示的[QL]，点开后是昨晚凌晨发来的撩头发骚包表情。好几天没见，却几乎每天都保持在最顶的位置。
要找吗？如果是预支一些，以曲嵺的出手阔绰，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也没有什么选择，不管怎么说，都先问问看好了......
成柏安的手肘撑在膝盖，低着头发了条信息过去。发完又紧张地双手夹住手机，额头抵在拇指。
预想很快就会回复的信息，等了三个小时还未等来。
家里的门从外打开，放学回来的成漓，一进门就被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穿着白色T恤缩成一团，坐在矮凳的成柏安给吓了一跳。
“哥，你傻坐在这儿干什么呢？”成漓看着一动不动盯住桌上手机的成柏安，心底打鼓似地战战兢兢，试探着拍拍成柏安的肩膀。
不是说今天出门，是去医院看姑父去了吗？该不会在医院遇见什么脏东西，然后，中邪了吧？
成柏安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想理会，一声不吭将脸埋进交叠在膝盖的手臂。
“姑父的病，又加重了？”成漓看到他哥完全不在状态，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