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姚庭昭今天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何律没再捉弄人，放慢了步子带着姚庭昭一点点地走。他们要去的店就在一楼，大门朝外开着，整面墙装修地极其高贵奢侈，来来往往的人没几个会进去的。
何律是高贵的尊享会员，在门口就有人迎接他，看到身边跟着的姚庭昭也很有素养的予以最高礼遇。
“给他挑个四...五套吧。”说完往沙发上一坐，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姚庭昭被两个店员一左一右地围着，打量他的外形特征，看他年纪小小的，满眼的局促，跟哄孩子似的轻言细语对他说话。即使这样，姚庭昭也像惊弓之鸟，没有坚持几分钟就窜到何律身边去了。
先前的两次已经把他今天所有的勇气与胆量用光了，他也不记得何律刚成为他的主人第二天。他跪在沙发上面对着何律蜷成一团，把自己紧紧贴着何律的手臂，看那架势应该是想把自己藏到何律身后去的。
“这......”店员有些惊讶，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冒犯到了客人。但看起来，是这位客人有一些特殊情况。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何律等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抖了，才伸手在姚庭昭脑袋上顺了几把，“昭昭。”
这是何律第一次叫他，叫的是他小名。因为带了安抚的目的，何律声音低沉温和，姚庭昭浑身上下的害怕至少被驱赶了六七成，本来已经逐渐平复的心跳又加快了。
“你这么害怕他们，以后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要怎么办？”姚庭昭闻言猛地摇头，在何律胳膊上蹭得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起了静电竖起来，模样滑稽又可爱。
何律却是强硬，他伸手把姚庭昭揽到自己腿上坐着，捏着后颈软肉迫使姚庭昭坐直了身体面对他。
“嗯？以后怎么自己买衣服？”语气是温和的，表情是冷漠的，姚庭昭快哭了。
“不买衣服...”声音小得除了何律没人听得见，或许是坐在腿上的姿势给了他一些安全感，被拎着脖子他也没有挣扎，只是耷拉着眼尾嘴角，委屈极了。
何律松开他，双手抱胸，不让他靠过来，“可我不喜欢你光着，也不想把衣服给你穿，怎么办？”
姚庭昭犯了难，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满脑子就是后悔扔了衣服。不管曾多景买的衣服他有多不喜欢，现在也愿意穿了。
何律指了指面前的地板，“站到那里去。”
然后转头对店员说：“给他倒一杯水。”
店员动作很快，姚庭昭又在磨蹭。直到在何律腿上喝完了水，他才站到指定的位置。
“给他量吧。”说完便悠闲地看着了，另一位店员不时给他看样图，点头的就记下，摇头的就划走。
选定之后，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姚庭昭死活不愿意进试衣间，抗拒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甚至在何律想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开的时候哭了。他连哭都哭得小心，声音细弱，一丝丝地呜咽声从他贴着的何律的胸口泄露出来。
“好了，不哭了，又不是进去就出不来了。”曾多景到底在姚庭昭身上作了多少孽，才把人养成这样的。何律眉头紧锁，一手在姚庭昭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另一手摸他脑袋，好一会儿才把人安抚好。
还是不愿意从怀里出来，但没哭了。何律叹了口气，今天不在这家店买个十万八万的，下次来待遇可能会降低，至少会被背后槽两嘴。
“你把别人吓到了，要道歉。”他一张嘴总归是没好话，好在语气是温柔的。
姚庭昭这个时候很听话，他小时候也被妈妈教过要有礼貌，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店里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万一别的客人看到了会觉得他烦，然后赶紧离开吧，那生意就做不成了。想着想着他心里惶恐又愧疚，抬起哭红的脸，瓮声瓮气地对着杵在一边的店员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很害怕。”
他长得漂亮，又乖，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年龄偏小，店员都是三十左右的女性，很难不被他泛滥点爱心，一个都摆手说没有没有，又递了纸给他，“脸都花了，擦擦干净吧。”
何律听着耳朵有点发痒，大概自己五岁之前有人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他受不了了，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擦干净就进去换，我跟你一起进去。”
姚庭昭不再说什么，低眉搭眼的，何律不动他也不动，等何律走在他前面，他才踩着拖鞋一脚跟一脚地进去了。
试衣间几乎和他的房间一样大了，灯光明亮，何律坐在一旁，姚庭昭没有再战战兢兢。店员拿过来的几套衣服都乖乖试了，除了两套过于宽大，姚庭昭瘦小的身板撑不起来之外，都还挺好看的。
何律让他穿了一身出来，爽快刷了卡，他留了地址，待会儿给他送过去。
原计划是午饭之前能搞定姚庭昭的穿和用，但竟然连穿都才进行了一半。
他饿得不行，干脆带着姚庭昭上了顶楼，是一家淮扬菜餐厅，也不指望姚庭昭能点两个菜了，何律自己刷刷操作完让服务员赶紧上了。
“你自己想想你都丢了哪些，然后我带你去买。”让何律帮他想需要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很费心了，不能再多。
姚庭昭端端正正地坐在何律对面，手放在桌子上，垂着眼努力回忆，出口却惊人：“吊带裙子，蓬蓬裙子，内衣，内裤，连体衣，吃饭的碗和勺子，喝水的杯子，还有……高跟鞋，凉鞋，运动鞋，还有很长的袜子和很短的袜子，好像还有像校服一样的衣服，护士姐姐的衣服……”
何律要的包间，环境安静下来，他难得说这么多话，说的还是很慢，因为在认真的数认真地回忆。那张脸上确实写满了认真，但嘴里的东西一件比一件不靠谱，何律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全都扔了。
这样看来，待会儿再去买点内裤就完事了。
挑两个何律觉得有必要问的，“吃饭的碗和喝水的杯子？你要单独买一套吗？”
姚庭昭被打断，懵懵抬头看他，“曾先生说，我要自己吃饭和喝水的。”
“曾多景会亲你吗？”
“……会。”
“亲你哪里？”
他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起了这种问题，姚庭昭却没有多少害羞，他刚想说什么服务员就敲门上菜了，又默默咽下话头，安静等着上完菜。
气氛尴尬，服务员上菜速度也飞快，门关上的瞬间，何律冲姚庭昭抬了抬下巴，意思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