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谁也不扶,蔡学塘走到前面管李达谷要了一根香烟,也不知道为啥,他心跳得飞快,好像感觉有什么事儿要来了。
烟味儿一起,顺风飘,李晓谷正憋着肚子里的“一泡黄汤”,没空给自家男人做思想工作,郑庄嘉肚子里也坠胀得很,肚皮一阵一阵的铁硬,他好歹是有生育经验的,知道这是要生娃的预兆,但是他怕说出来反而给李晓谷肚子里的娃催了生。
大夫不是说了吗,晓谷肚子里的娃小,生得快,他肚子里的娃养得太大了,不好生。
他也不敢像生晓谷的时候那样,痛来了就顺着劲使力。半个月前,妇幼保健院里组织学习产妇分娩常识,蔡学塘从外面找了个会说中国话的洋医生,大家都看个稀奇,大了肚皮的就坐在里头看着小黑板上一堆人体器官红脸,没娃的就在外面伸长了脑袋要看看洋医生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睛。
后来有个难产的孕妇被担架抬了进来,抱着肚子在担架上翻来倒去地支拧,豆大的汗珠子浑了眼睛,扯着过道里给李晓谷接水的蔡学塘非说是自家男人,嘴里还直喊“生不下来…生不下来…哎啊啊——这回是要为老奉家搭上命了——哎呦喂——啊——肚子啊——难受啊——”
蔡学塘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当爹,看到产妇痛得面部表情都狰狞了,手里端着一碗糖开水,动也不敢动。他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心里颇不平静,他本来是想带李晓谷回城里的大医院生,李晓谷不同意,说不能跟着蔡学塘一起搞“特殊待遇”,蔡学塘心想他老婆去医院生个孩子怎么就成了“特殊待遇”了?他提了两次,李晓谷都说不同意,就在家里生,后来说急了,还差点动了胎气。
蔡学塘知道是他父母以前的一些话伤害了李晓谷,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虽然李晓谷揣上娃之后,他父母打了几通电话来让他俩有空还是回去看看,每次行李箱都收拾好了,李晓谷就开始犯肚子疼,是真疼,他还不说,到了车站屙了血才流着泪说他不想去,真的,他想回家。
蔡学塘就真的跟他回了家,看到两个岳丈年近四十了还恩爱如初,甚至又有了一个新生命,他才觉得,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家”。
那个产妇嚎得整个保健院都听到了,本来在门口看热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一听这声儿怎么这么熟悉,一拍大腿,“坏了!这是俺媳妇儿!”
这下上课的也不上了,都去过道里“观摩”真实案例,那产妇知道自己认错了“男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就同意让几个大肚皮进产室去“学习”一下。
戴着白帽子的接生员在她下面忙活了半天都没看到孩子的头,一个劲喊使劲使劲,眼看着产妇眼皮上翻,疼得都开始吐白沫了,洋医生打开了门,“窝来,窝来。”
“吸气——憋气——推!——1、2、3、4、5、6、7…好,看到头了,窝们再来一次!”
“来,跟着窝做!哈、哈、哈、哈气…对哈气!好!吸气、憋气、推!推!推!出来了!出来了!push、push、对对对,就这样!”
“波唉!一次额波唉!”
庄稼汉被洋医生挡住了看不见娃,就听到娃的哭声,心里又急又喜,“男娃?女娃?!”
李晓谷拍着肚皮站了起来,“男娃女娃都一样!对不?”
“对!对!男娃女娃都一样!!”几个大肚皮齐声应和!
04
看到前面有亮了,李达谷还没来得及关手电筒,自家儿子就腆着肚子一摇一摆地绕过他往前走,嘴巴里呼、呼、呼、呼地喘气,快走到了又想起自己没钥匙,站在门口一蹲一蹲地让李达谷赶快点,“大爹!…快点儿成不…我急……”
蔡学塘想过去扶他,又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你别过来…哎呦呦…爹啊!”
李达谷正在掏钥匙,看到他一手扒拉着墙壁,一手捂着屁股,嚎儿得龇牙咧嘴的,连忙开了门,朝还在怕媳妇儿的女婿喊到,“愣着干啥!你娃要出来了!”
!!!“小谷!你要生了?!”
“不是!不是…哎嗨呦,你们别抬我!把我放下!!”
他又羞又恼地吼了一声,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都想拦腰把他抱进屋子,一下子就把他抬轿子似的架了起来,一人拉着一条腿,李晓谷哪里受得了这种“刑”,当即肚子就高挺了,摁着大爹和自家男人结实的胸膛就撑了起来,腿一挣一挣地想下来,“不成,要流裤子里了!快松手!嘶——”,他呲着一口白牙,鼻孔阖动着冒鼻水,后面也稀糟糟地出水,眼珠忽然一瞪,下面哗啦啦噗噗噗一阵水响,脸上就只剩菜色了,“放我下来吧…”,他感觉还要拉,得赶快蹲到坑上一气呵成排解了才舒坦。
“我先放,你接住喽。”李达谷说着就松了手,李晓谷腿软得跟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扑到蔡学塘怀里,一股香皂的气味让他瞬时醒了神,“我就是拉肚子了…不是要生娃了…都怪你…”怪蔡学塘昨天压榨了他三四回,他屁眼都被干通了,便意夹都夹不住。
他还没说完,屁股里又是噗噗几个响屁,炸开了他之前排出的秽物,却是啥也没落在裤子里,紧跟着就是肠绞痛,几截肠子像是在挪位让道似的,抻开拉直了挤压在宫体后面。肠子里似乎是排干净了,除了胯骨上有些压力,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抬头一看蔡学塘脸色比他还难看。
“真不是要生了,你别紧张…扶我进去换裤子吧…”他红了个大花脸,蔡学塘一点也不嫌脏,打横就把他抱了进去。
郑庄嘉终于慢慢吞吞地托着肚子走过来了,他肚子里也是滚水声不断,咕噜咕噜的,可是他暂时还没有想大便的感觉,听李晓谷说他拉肚子了,没前没后的接了一句,“我可算是想起来了!”那个洋医生教的方法!说是痛来了不能瞎使劲,要等后面洞开了,能放进两个拳头了,再一鼓作气把娃生出来,不能瞎嚎白费力气,痛的时候得憋气往下推,就像拉大便那样。
他听的时候还连连赞同,心想他生晓谷的时候就是这样,觉得不用力就不得劲,下面拉扯得厉害,一用狠劲又觉得后面堵上了,怎么也生不下来,最后痛疯了在肚子上狠压了几下,娃噗一声就被压出去了,他也因此落下了病。
“想起来哪家野汉子了?”李达谷回来扶自己媳妇儿,见他搓着肚子在走神,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眼睛扑闪扑闪的,默认他是在撩猫逗狗。
“哎!你干啥!”搁在腰上的大手掌心滚烫,郑庄嘉一下回了神,感受到肚子下面有根棒子一戳一戳的。
“看到他俩,想起了我俩那个时候。”李达谷说着就去咬他的耳朵,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抵在肚皮上的棒子又硬了几分,“进屋去,我又想干你了。”
李达谷可比儿子直来直去多了。
李晓谷出生的那一年,这里还没有县城,就是一个小村,两人同属一个生产大队,郑庄嘉个子小,又生得好看,十六岁含苞欲放比村里的姑娘都还水灵,李达谷一下子就相中了。帮郑庄嘉干了三个月的活,把人养懒了,郑庄嘉离不开他了,他就说那成,你给我干,我帮你干活。郑庄嘉说让他想一宿,当晚就猫在自家两个阿爹门口听墙角,“舒服…嗬嗬…舒服…舒服死我了…爽……爽…嗯…哎…啊…要到了…我要到了…啊…啊…啊…别…别往里干…我不想再生娃了…啊……”
听完墙角的郑庄嘉做了一晚上春梦,梦里都是李达谷用屌甩他的脸,啪啪啪啪的,醒来裤子还湿了,他也不换,火急火燎地要找李达谷把舒服事儿办了。
结果自个儿的屁股被操开了花,李达谷被他两个阿爹追着打,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被男人给睡了,他觉得没脸皮,见到李达谷就绕道走,见不到又偷偷地想别人。李达谷跟二老承诺,郑庄嘉十八之前再也不碰他一根手指头,此后郑家门口晚上多了一个守夜的,早上还知道自己把烟屁股给捡了。
05
他们这头刚爬上炕,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屋外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爹,二爹!…”
“咋了?学塘…哎…你别急猴猴的…”郑庄嘉后面一句压低了声儿,明显是跟屋里的人说的。
“晓谷他跑了几趟厕所了,我说带他去医院看看,他也不干,你们…”
他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是撑着腰的郑庄嘉,“快带我去看看,怕不是要生了哦!”
他刚说完,也觉得肚子里绞痛起来,扶着门框就往下坐,“看来这娃也是等不及了…你们别管我,我怕是还早着呢,先去看看晓谷,他生得快!”他两条腿裹着棉裤,四仰八叉地坐在门槛上,说完嘴里就是哦嗬嗬哦嗬嗬地一阵喘气,肠屁齐鸣,黄汤隔着裤子渗了出来,总算是有了点要分娩的架势。
“你先去把你媳妇裤子扒了,看看开了多大了!娃出来没有!”李达谷托着咯吱窝把郑庄嘉拖回屋里,也不扶他上炕,就让他在炕边扶着炕沿蹲着,蹲不住了就使劲甩屁股,大幅度地甩,娃下来的快!这些都是那个洋医生教的,说能让产门开的快些,减轻产夫痛苦,“你去吧…哦嗬…别管我…我自己蹲会…”
“爹!爹!”蔡学塘又跑了过来,“晓谷说他要疼死了!要不我开车送他们去医院吧!”
李达谷摆了摆手,“疼得紧说明娃快下来了!坚持不到医院了!再说大夫都说了!晓谷肚子里的娃小!好生!”
他话音刚落,对面屋子里就是一声暴喝,“啊呀————”
“快去看看!兴许是娃出来了!”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郑庄嘉才哼哧哼哧地甩起了屁股,“娃啊,爹求你了……快点出来吧……”看来他心里还是没把“争辈分”的事儿忘了,只是要听晓谷那边叫得高亢嘹亮,产态明显,他肚子里还没有大发作,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强使劲,只能把屁股甩圆实了,希望娃自己能争口气。
另外一头,两人穿过院子,一进屋就看到光着两条腿的李晓谷从床上摔了下来,硕大的肚皮下面垫着一床棉被,与坚硬的地板保持了一些距离,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十分恼火,豆大的汗珠糊了满头,眼睛爆睁着鼓出,口鼻里发出牛喘气的声音,“哼——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