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让眼球应接不暇的极光一闪而过，仿佛连肌肤都冻结的轻微不适，这就是虫洞跳跃的奇特感觉。西里斯倚在窗旁，此刻映在眼里的就是虫族的首都星，各色的飞船在表面巡游的银河之珠，将高度发达的技术与自然景观相结合，打造出了天堂般的城市。
一早就起床的卡列欧正在房间的另一边将衣服穿戴整齐，西里斯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正装以外的衣服，才会连正规的休假都穿成这样。乡下土着进城当然需要导游，然而智脑居然说“它很忙”之类的鬼话，就指派了卡列欧充当这一职责。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西里斯就算再不爽也只能接受这件事，本来就还有三次的性交余额，但卡列欧要硬贴上来那也是没辙的事情，他只能祈祷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比如作为邻居的雄虫和善一点。
“我当然要亲自送你了。目的地是雄虫的集聚地，智脑为你在那里准备了房屋，当然，西里斯，你不可能有钱，所以是以贷款的形式。”卡列欧将最后一枚纽扣系好，把手套拉上，他的语气稍微有些不满，是来自哪些方面不用想也知道。他直到今天以前还做着金屋藏娇的美梦呢。
“贷款不是要预先通知我吗？”西里斯不禁吐槽说。他莫名其妙地背上了房贷，然而他不只没有看房，甚至连自己欠了多少钱都一无所知，本来还想说虫族虫族霸权无数，但不习惯虫族社会的他也拿捏不准那是不是最佳选择。
卡列欧看了他一眼，旋即让剑别到腰间。
“选择定居首都的雄虫们都居住在集聚地当中，因为他们不想深陷进雌虫的包围中，我猜西里斯你可能不在意这点。但另一个问题就很简单了。你要是不这么做，就要和我一起住。现在向智脑申请退房还来得及。”他来到床前，弯下腰，有礼貌地伸出手。
这家伙儿最近开始刻苦钻研所谓的情趣，俨然把西里斯当作身处高塔的公主殿下，还以保护公主的骑士自居，擅用各种各样的礼仪来伪装绅士，脸上时不时挂着假惺惺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因为真的很有礼貌，结果西里斯变得无法对他恶语相向了。
“还真是很好的二选一，都不需要细想要选择哪个。甚至连还款方式，我都不用想。我不能选更加简单的选项，换个星球生活吗？”西里斯拍开那只手，嘴角忍不住往下拉，提出了第三个选项。
“你打算在哪个星球生活？”卡列欧下了床表现得就是成熟稳重的大人样，但此时却突然兴致盎然。
西里斯暗地里想：智脑还是考虑周全。如果西里斯没有在专门的雄虫集聚地生活，大概第二头他就能看到卡列欧在隔壁拎包入住，然后三天两头敲门拜访送礼，那太吓虫了。不过，他还是问：“雄虫们进行匹配就能获得那么大的、甚至足以在首都星购置房产的的金额吗？”
“是的。雄虫们都过着富裕的生活，甚至不需要劳作就能获得丰沛的国家补助。这其中就是因为‘匹配指标’的存在：规定雄虫与雌虫进行匹配会获得相应的精神补偿的数额，金额以匹配对象工作十年的预估所得为准，即使如此，也不是所有虫都买得起雄虫集聚地的房子的。”卡列欧一边说以便在旁边站定，等着西里斯自己下床。
居然明目张胆地说是精神补偿……那么那些钱要花在哪里，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是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缓解跟雌虫灵能接驳的后遗症？
“因为不愿意和高阶雌虫匹配。D级雄虫尽管可以和B级雌虫匹配，但精神负担会是与C级匹配的数倍以上。恕我冒昧，你的十年所得就能买得起吗？”西里斯接过了话茬，然后挪动身子，双脚触地，顺势就站起来。
“三年。”卡列欧回答。
那就有点难以想象买得起雄虫集聚地的屋子的雄虫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了，如果要及得上卡列欧三年的所得，那他们的性劳作肯定非常努力……一年至少一次匹配？感谢你们拉高雄虫的平均匹配率。托西里斯对卡列欧的身家稍微有点概念的福，他理解了那是什么程度的金额。
一旁的卡列欧递上了衣服。不是西里斯从边境星带来的便宜货，而是皮肤一样光滑湿润的白色衣服，干净到超出常识的纳米织物，装在小小的罐子里，还像水波一样起伏。船上的雌虫都没有穿这类衣服的，搞不清楚是不需要还是价格昂贵，但对卡列欧可能都不会构成负担，所以才会专门买来给西里斯。
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沿着手臂往上攀爬，自然地覆盖了全身，变成了形制精美的短袖上衣和短裤。温暖妥帖的感觉从薄如蝉翼的衣着上传来。
“通过直连个人智脑可以调控温度和湿度，不过需要先行登记身份代码。”卡列欧解释道。
“我没有个人智脑。”西里斯说。
我不是买给你了吗？卡列欧的表情就像是在那么说。如果用卡列欧买来的智脑，就等于把交际代码交到他手里，给一个隐性跟踪狂自己的联系方式，那是在开什么玩笑？危险的感觉在卡列欧身上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变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下了床的时候，卡列欧还有稍微经营一下自己精英军雌的形象的打算，他说：“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了一些好感了，西里斯。”
“见面不到一星期就会说结婚。我可不会对那类虫产生好感。”西里斯吐露的话让气势再度变为针锋相对。
“那是你不了解雌虫。有史以来最快的结婚记录是两年前，他们只上了一次床就去领证了。既然乌勒尔都不在意，那我想不清你那么抵触的理由，我们不是很契合吗？”卡列欧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落后了一样。
“匹配结束就再也不见的例子不是更多吗？而且契合也只是你单方面的说法，你只是找到了一辈子可能只会见到一次的完美拼图。”西里斯说。
“这么说就没办法了。”卡列欧让开道。
之前还很无知的时候用卡列欧的付款代码买的旅行船就停靠在外面，对联邦现行的驾驶规范不太理解的西里斯，只能使用自动驾驶或者代驾。最近接收到的视线都是惊讶，西里斯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因为待在卡列欧身边就会这样，就算他独自行走，周围的虫也会慑于卡列欧的威势不敢靠近，禁脔一样的地位却敢频繁地朝着卡列欧表露爪牙，难怪会自己受到敬畏。
船上还有另外一名雄虫，那个刚刚分化的、才十二岁的孩子。自从深入智脑中枢的那天以后，西里斯就没有再见过他，原本以为早就被送到了别的地方，结果在出口相遇了。陪伴着他的是智脑，雄虫紧紧地抓着智脑的手，每个雌虫靠近都忍不住战栗。
西里斯做出驱赶的动作，让卡列欧滚远点。他靠近的话，绝对会给那个雄虫那个非同一般的心理创伤。卡列欧冷淡的视线往门口一扫而过，乖乖地退到了不远处的拐角。
“还真是贴心呢，西里斯。”智脑赞叹着说。
“我也稍微体会了一下雄虫的艰难处境，”西里斯蹲下来，和雄虫平视，微笑着问候，“你好，我叫西里斯，跟你一样的虫。”
雄虫抿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有名字吗？”西里斯扭头问。
“对遗失的新生儿的基因代码进行匹配得出的记录：威廉。”智脑回答说。
被唤作威廉的雄虫看了好久，大概是发现西里斯和雌虫不一样的缘故。这里走动的虫对他来说都一样，唯独西里斯给了他格外特殊的感觉，就像是同类一样。威廉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西里斯保持微笑，伸手握住了。
等到智脑带着威廉离开后，卡列欧才回到西里斯旁边的位置。
“他会在雄虫创伤中心进行心理疗愈。那里离雄虫集聚地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你对他上心的话，可以去看看。”卡列欧会在适时的时候，说出很有帮助的话，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格，那肯定是完美的对象。即使是挑剔的西里斯也不得不承认卡列欧是完美无瑕的。
“会在那里工作的都是雄虫？”
“准确来说。那本来就是由雄虫开设，用于帮助在灵能接驳或者接触A级雌虫等各种情况中受到精神创伤的雄虫康复的互助设施。”
会有这样的设施也是理所应当，每次交媾都会感受到精神重压，且没办法从雌虫那里得到理解和支持的雄虫们当然会聚集在一起排解压力，不是这样的话，迟早会陷进负面情绪的漩涡吧。
……和两个A级雌虫做过，且精神状态相对稳定的西里斯突然沉默了。
“我真希望我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而不会因为这类问题踏足那里。”
“事实上，你已经受到邀请了。雄虫们都希望你能去讲解一下如何抵抗A级雌虫的灵能场，完成交配而不动摇的经验。”
智脑可以一心百用……可能更多。他神出鬼没地浮现在西里斯的另一边，正准备打开旅行船的门的卡列欧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地回过头来。
“什么？”西里斯不禁倾泻出了自己的惊讶，虽然他的判决有雄虫代表参与，但也不见得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威廉的事情是重大的社会新闻，亲爱的。如果还发现了额外的雄虫，联邦都会沸腾了。你已经很出名了，西里斯。在一个星期前，头条都是你，你已经成为雌虫们梦想中的性伴侣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没有个人智脑，现在就可以看到联邦中几乎所有的A级雌虫都申请了你的生育匹配。”智脑乐呵呵的话就像是死刑宣告一样。
“他们都知道，你还必须和一名A级雌虫匹配。”
西里斯好像看到了一座断头台，铡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