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还真不知道贺远弯弯绕绕的想法,下午一直被他的消息打断思路,就开了消息免打扰。
晚上他准时到了公寓,室内只亮了暗灯。他向床上望去,只看到被子鼓起的形状。
他走到灯的旁边,扫了一眼床头柜。
只少了一粒的药片板,餐巾纸,半杯水,温度计和手机。
许还真收回视线,垂眼看贺远的睡颜。他伸出手准备探探他的体温,手背刚碰到贺远的额头,就被他伸出手握住了。
贺远在装睡。
许还真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就放弃了。他低头看贺远,不知道他下一步又要干什么。
“许还真,我发烧了。”
贺远又把这件事情重复了一遍,许还真也重新“嗯”了一声。
他的大手覆盖在许还真的手背上,收紧了些,手指从许还真的指缝插进去,握住。
随后从额头一路往下带,许还真的手背触到他的脸、胸和小腹。再往下的时候,贺远感受到了他手的阻力。
他抬起眼皮看许还真,问他:“怎么了?这就不愿意了?”
“你知道吗,你昨天趴在我的身上,一直用手指往下摸我,怎么今天不摸了?”
许还真想逃离,被贺远用了点力拉住,他倒向床。
他支撑着从床上起来,贺远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力气不是很大,他望向贺远。
“……我不记得了。”
贺远的手松开了,许还真也没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趴在床上。
贺远本来想继续逗他,但看到许还真的眼睛,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侧过去,用手去摸许还真的眼睛。他的眼皮颤了颤,但没有逃开,也没有闭上眼睛。
贺远的指尖现在是冰凉的,很奇怪,明明发烧的人应该很热的。他的手指在许还真的眼睛周围停留,摸他的眼角,摸他的眉。
视线再往下一点,就和许还真对视了。
“这样你想起来了吗?”贺远问他。
“已经很晚了,你睡吧。”许还真侧过头,从床上起来。
“我都发烧了。”
贺远在后面叫他,这是他第三次说这个事实。
许还真停在原地,又再次走过去,拿起温度计。他把温度计对准贺远额头的时候,太像举了一把枪。
贺远问他:“你想杀了我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滴”,温度计显示38.8℃。
“你吃药了吗?”许还真把温度计移开,问他。
贺远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你喂我。”
他没有用问句,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一句话,而许还真也跟着做了。
热水不够了,他出去烧水,等回来的时候贺远又睡着了。
他分不清真假,以为贺远又要捉弄他。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声音不大,但贺远还是醒了。
他现在看上去倒有点几分生病的样子了。
许还真把退烧药拿出来,移到他的嘴边。贺远含了进去,但没有把许还真的手吐出来。
许还真抽了抽,说了一句“脏”,贺远咬了他的手指一口,就吐了出来。
贺远喝完水唇上还留着水痕,许还真看到了,没有帮他擦掉。
再晚一点,许还真抱了被子去沙发上睡觉。贺远中途醒了一次,叫了一声许还真,但没人回应,他后来又睡了过去。
贺远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了,烧到后半程的时候,他开始断断续续做梦。
记忆里的生活都乏善可陈,他天生对很多事情提不起兴致,跳伞、潜水、赛车都是跟着朋友随便玩玩。他哥替他扛起了家族的压力,他活得没有计划,没有目标。
他活得太随意,因此才被许还真身上的钝感吸引。最开始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有趣,身上的沉重和挣扎反差太大,后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他越了解许还真越发现自己陷得太深,他无法抓在手里。像许还真这样的人,眼睛总是落在远方的。和他认识与路过一条河、路过一棵树没什么两样,萍水相逢然后形同陌路。
这座城市是关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