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尚伯?”
“这人间为此求道的人有多少,但天地所中意的,也就是那参差不齐的一颗一粒。”
文筠蘅心忽得冷了,他期待中,又有几分恐惧。
“狩呈里的人像这样出去一趟,都要抱着赴死的心。”尚伯眼里流下了落寞。文筠蘅扭头,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吃惊什么,既然是去寻求仙之物,哪有简单的。”
“那所得的东西你们自己收一些,不也有机会入道吗?”
尚伯先是一愣,接着苦笑着,摇着头:“每去狩猎,都有管理这方狩呈的高人带领。况且,乱吃那些东西,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大多数时候等于求死。”
“这……”
周遭的人多起来,朝村中心走去,伴着几句轻声的“高人来了”。
文筠蘅、尚伯相看着。
“你也去看看吧,我在这儿等你,吃食你就放地上吧”,尚伯冲文筠蘅说。
当此话入耳,文筠蘅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朝村心跑去。
只见一人踏云从天而落,悬在半空,双手附在身后,青色道服前纹着燕归松图。
“诸位,七日后,我将率其余两位门内弟子同大家一道入山,猎清鸣兽,采涤神草。此行风险较低,适龄童子亦可参与锻炼,但仍需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这道人离去时,朝人群中扫了眼,似在寻找什么猎物。
“唉,小娃崽,你也在呐。”文筠蘅回头,看见是那赠菜的叔喊住了他,那叔右臂被一面容干净的娇小妇人挽着。
“叔,还不知怎么称呼您呢?”
“客气什么,唤沈哥就好。”
“害不害臊,一把年纪了。”那妇人打趣道。
“哪儿有!”沈哥笑着。
“这次寻兽觅药,沈哥去吗?”文筠蘅问。
“当然!”听到此话,那妇人面容上多了一阵愁容。
“那能带上我吗,我想去看看。”
“进山后,我可是顾不着你的。”
“没事,沈哥你专心狩猎就是,不用管我,我会护好自己。”
沈哥思索了会儿,但看着文筠蘅那炽热的眼神,还是松了口。
“哎,他才多大,真要出事了谁负责。”妇人慌忙问。
“你还不信你男人嘛。”沈哥朝妇人鼻头上碰了碰,安慰道。
“谢谢沈哥!”
“这还太早了,等进山,靠的全是你自己了。”
“嗯。对了,沈哥,方才你对尚伯说的下一轮‘祈天’是什么?”
“这你不知道?”
文筠蘅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
“来,我们边走边说。祈天明灯,是问道求仙的基础,是运命顺应地法天道,为天地所见,从而点亮自己的位置,进而得天地之惠。所有修道者都要先通过祈天明灯,才可以深炼体魄,吸纳天地精气,习得方术仙法,成就大能。祈天一纪一轮,由各仙门主持,不论男女,无分老少,只要你能到祈天台,便可参与。你也怪可惜的,去年便是祈天之年,这一等,又是几千个日子”
“原来如此,沈哥去过吗?”
沈哥先是一愣,摇着头,“祈天看上去公平,实则真正参与者,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得了地利,像我们这样偏远狩呈地上的人,能有几个。有,也是哪家道人看上觉着有些用。还不如安生着陪家人。”沈哥目色柔和起来,看向身旁的妇人,再看向妇人的小腹。妇人脸上也是飘出一团红,头低低的。
“既这样,你们还去寻兽觅药?”
“这是我们狩呈地上人的义务。你怕不知道,狩呈地上的人多是外来遇灾遇难的流民,不被他国收容,也不会被此国人接受。所以大多数仙门便自行收容,分散到修道材料丰盈且没有归属的山河湖海,再给予帮扶。我们这块,就是燕栖门的狩呈,方才那高人,就是其下门人。而这相应的代价,就是不定期不定时的寻兽觅药。同时,采猎表现突出者,可以获得延年益寿或治百病的灵丹。”沈哥稍稍握紧着妇人的手。不觉间,一行人又走到了尚伯面前。
“这里头原来有这样的关系,还是谢过沈哥了,你们早些回去。”文筠蘅跑到尚伯身边,招招手,抱起地上的吃食,同尚伯走进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