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吹过,廖风在林中检查往日布置的陷阱。
如果发现误触的陷阱,便要重新布置。
陷阱的成功率并不会很高。
老练的猎人会通过观察足迹与粪便,再观察地形得到猎物的必经之路。在这些地方设下陷阱,成功率便会得到改善。
但也不会次次得手,尤其是次数多了之后,猎物自然会警觉,狡猾的甚至会换道。
猎人与猎物相互制肘。猎物如果不够狡猾,便活不下去;猎人如果不够老练,便抓不到猎物,同样也活不下去。
或许这便是万物生存之道。
“唉。”
巳时末,少年收拾陷阱,累得腰酸背痛。
今日运气便不是那么好了,山上的陷阱都没有捕到猎物。
倒是有一处触发,仔细一看,圈住了一坨黢黑的粪便……应当是河麂觅食落下的,但约莫已走远,教他好一阵气恼。
照这样的收获,怕不是打猎,而是巡山了。
“嗖——”
少年走着,途中还顺便用弹弓射石子,想捉些鸟雀,可惜并未弹中。
不过并不恼,他的弹弓手法并不熟稔,还是弓箭准些。
时间过得飞快,检查完山里这片的陷阱,便日过中旬了。
他寻一处开旷之地,从挎包里拿出干粮作食。
少年腰间系着两个袋子,是装弹弓和石子的,左侧弹弓,右侧石子。背上则是藤箙与弓,此刻和挎包皆放至一旁。
挎包则一般挎在腰后,内里装着打火石,火绒、小刀和干粮等。
有时行猎忘了时间,天色暗得太快,便回不了家了。
稍有常识的人,皆知山中夜路的危险,不只是毒蛇猛兽,还有险恶的路况。密密麻麻的落叶和植被遮掩着陡坡,每走一步都是拿自己的小命在赌。
这种情况只能寻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在山中过夜,携带打火石和火绒就显得无比重要了。
廖风躺了一会儿,很快便起身收拾东西。
虽然微风不燥,但午后蚊蠓扰人,实在不适合休息过长时间。
还有几个陷阱没有检查,但布置在稍远的山后河谷旁。
少年揉揉腿,寻着路继续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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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昨日那樵夫老汉陈叔回到家中,自觉引动少年心结,追悔莫及。
廖风父母尤在时,两家便多年相善。
这家收成好,便送菜到那家;那家行猎多,便送肉至这家,互相往来,其乐融融。
两家孩子也彼此相和,如有玩闹未归之时,便干脆在这家吃了,临了自家大人来寻,又是一顿叱骂,主人家则往往一顿相劝。
等到孩子年纪稍长,两家皆送孩儿上烟北城中武堂预备班求学,又为同窗,可谓两小无猜嫌。
“风小子父母走后,匆匆便退学了。”
陈叔回忆过往,“云儿这些年还在武堂,风小子却已行猎,恐怕孩子心存芥蒂。”
“我还嘴抽提他父亲,怕是又引伤心了……哎哟!”
“我真是嘴贱,合该扇巴掌,提这一嘴干嘛!”
老汉不由得捶胸顿足,闹起一阵动静,黝黑的脸庞眉头紧锁,皱起核桃般的皱纹。
“哎哟哟,你这老头在炕上发什么癫?”
一道尖细的刻薄声音传来,一个背着褡裢,挎着竹篮的妇人放声进门。
陈叔一愣,并不反驳这刻薄,反而大喜过望,求助般转头道:
“我的青天大贤内助啊,终于回来了,这下真得靠你想想法子了!”
“嗯?”
妇人未施粉黛,却依旧绽得几分颜色。她放下家伙事儿,细眉皱起。
“你别急,你先说什么事。”
等到陈叔把事情一说,那细眉顿时一挑,转为刻薄。
“你可真是我的好良人——”
妇人嗤笑一声,引得陈叔老脸羞红,“奴家可拿不了主意,还是请老爷自相定夺吧!”
“哎哎!”
妇人转身作欲走状,陈叔连忙拉住求饶。
“我的好良妻,好贤人啊,想想办法救救为夫吧!老汉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没个正行!”
妇人嗔怒一声,把手扒开,转头思索。
“风小子应该不会太在意,他不像你,没这么敏感。”
“对对对——”陈叔连忙点头,又愁眉道:
“但我就怕孩子万一计较,伤了他的心。”
“你这老头,可真干了件麻烦事!”妇人闻言思忖,眉间携上一道愁绪。
幼而无父谓之孤,何况是无父母呢?
老汉心急怕孩子又怀痛伤亲,妇人思虑良久,到底更周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