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吴楚洵照常按时醒来。
时辰还早,但有人比他更早醒了。
那人临窗斜倚,如丝绸般的乌发散乱地披在身后,纤瘦的细腰,宽袖长袍,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子。
他望着湖面上雾气缭绕的山水,眼神放空,不知那澄清如湖水的眼眸中,装着何种心事。
吴楚洵忍不住从床榻下来,从背后搂住那人纤细的腰身,把头埋进那线条流畅的颈脖里。
这人颈脖修长,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昨夜纵情的痕迹。
转过身来,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正是被吴楚洵带回江家的沈玉。
吴楚洵低头亲啄他的唇瓣,声音带着几分暗哑:“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玉微微一笑,顺势依偎在吴楚洵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嗓音清雅悦耳:“白日睡多了,醒得早。”
两人鼻息相闻,吴楚洵心中涌起一股怜意。
这两日他忙于去应付卢琰,倒忽略了沈玉的处境,以这人心性,怕是这两日也未迈出过阁楼。
以卢琰为首的世家们,今日皆将去南州商会开会。
最好的结果便是由商会会长发启江老爷子的提议,商会统筹,各家均摊,筹集朝廷要求的银粮。
若不然,吴楚洵只得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回过神,抬起沈玉的下颌,注视着这张绝美容颜,宠溺道:“今日我不出门,带你在江宅好好逛逛。”
沈玉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吴楚洵的喉结,感受着那微妙的震动。
轻声问:“公子眉目间还带着愁绪,可还有烦心事?”
被人关怀总会心生欢喜,何况这份关心还是来自一位绝色美人。
沈玉心思细腻,谈吐不凡,出身应该不差。
也是,普通家族也养不起这般精贵的玉人。
吴楚洵早做了把沈玉带回京的打算,自然对他无所隐瞒。
卢家吗?
沈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自然是认识卢琰的,甚至卢琰还曾经暗示过他,让做他的男伴。
幸而沈家与卢家在生意上有诸多往来。
沈玉知道自己与卢琰并非同道中人,态度坚决,卢琰这才未再执着。
哪曾想,最后却是……
沈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吴楚洵把南州商贾想得太简单了。
卢氏家大业大,卢琰如何能凭一介庶长子的身份在卢家站稳脚?
自然是他不缺商业头脑,又和南州巡抚搭上了线。
官商勾结,自然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卢家在他接手后,商业帝国遍布江南各地。
连他们家,每次与卢家的合作,也只能避其锋芒,多方让利。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心怀天下,兼济苍生的心。
即便是卢家因势妥协,也不会同意以商会的名义捐粮。
沈玉猜得没错。
今日是南州商会召开月会的日子。
商会会议厅内,气氛凝重。
商会会长沈秋石刚提出以商会名义捐钱捐粮,折现白银一百万两,用以赈济西南旱灾,便立即遭到众多商户代表的强烈反对。
话音刚落,会议厅内便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小商户们群情激愤,纷纷站出来表达不满。
一个瘦弱的商人尖声道:“西南旱灾,与我们南州何干?朝廷要捐款,让他们找当地富商去!”
随后,一个满脸横肉的肥胖商人更是愤怒地拍案而起。
“朝廷没钱了就想到我们了?我们商人地位最低,受苦最多,税赋最重,连子孙后代都不能科举,谁管过我们的死活!”
厅堂前端,一个小世族家的代表也站起来,拱手道:“会长,这朝廷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商人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交易,如今却要我们无偿捐赠,这岂不是强取豪夺吗?”
“对,凭什么要我们捐!”
“就是,坚决不捐!”
“不捐,坚决不捐!”
“不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