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粮食有限，人的精力更有限，一般人家养鸡都是养个三五只而已。
既然要的是鸡蛋，那自然是养母鸡最好，因此大多数人家只养母鸡，不养公鸡。
秀芝这些鸡蛋是从刁大河从副食品店里买回来的，买时也没特意挑选，因此寡蛋居多。
这才多长时间啊，秀芝就老母鸡的肚子下面挑出七八个寡蛋了。现在老母鸡肚子底下只剩下七个鸡蛋，和五个野鸡蛋了。
秀芝嘟着嘴道：“又是寡蛋，这么多寡蛋，白花了我这么多心思了。”
看秀芝一脸心疼的小模样，刁大河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道：“咱们从无到有，然后再从少到多，反正你要发展出海陆空三军。”
听了刁大河的话，秀芝这才笑了，仰着头道：“对，没错！孵完小鸡，我还要孵鸭子，孵大鸭子。你不说铁锅炖大鸭子好吃么，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江油人管大鹅叫大鸭子，铁锅炖大鸭子，听着就没有感觉。
进了厨房，秀芝给刁大河烧水，一边烧水一边道：“今天四婶来咱家了。”
战旗小九队儿原名李家坳村，这一村子人大部分都姓李，多少都沾点儿亲带点儿故。
看秀芝蹲着太累，刁大河搬了个小马扎塞到她屁股下，随口问道：“来干嘛？”
“来借粮食，说是家里面断顿了！”
“我看村里不少人家都收了自留地里的土豆、红苕，你这个四婶家怎么这么快就断顿了？”刁大河疑惑问道。
“每家就那么二分自留地，一般都是种一半玉米，种一半红苕。四婶家的地在山坡上，春旱的时候受灾挺重的，种的土豆、红苕没收多少，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见底了。”
刁大河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看秀芝烧水。
秀芝往灶坑里添了一根木材，看火苗一点点变大，出言道：“四婶想借十斤棒子面，说等秋收算完工分之后还给咱们。”
刁大河点点头道，“行啊，我不是从公社买了三十斤棒子面呢么，完全够咱俩吃的了，你想借就借呗！”
“我想借，可是我没借。”
刁大河一愣，出言问道：“为啥啊？”
“我妈说‘钱是催命鬼，粮是保命丹’，还说‘钱不可外露，粮不可外借’。我要是把粮食借给了四婶，那明天咱家大门非让借粮食的人堵上不可。到时候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那就为难了。”
秀芝说完，拿过洋铁盆，从锅里把烧好的水舀了出来，然后又倒了两瓢凉水，用手指试了试水温，端着到了院子里。
脆声叫道：“哥，你出来，脱了衣裳，我帮你擦擦身子。”
刁大河脱掉外衣和裤子，只留了一个蓝裤衩，端着一个小马扎坐在了天井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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