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护皇帝的安全,统万城的防卫要比长安城严密得多,每个城门都有上百名守卫,城墙的每个马面上也有三十名弓弩兵伺机而动,见城下有鬼鬼祟祟者,不问缘由悉数射杀。
朝宋门前,百余名兵卒立于两侧,甲胄在身、手持弯刀。他们看到一个身着裲裆甲、脚蹬皮靴、袒胸露乳的人急匆匆走来。
打眼一看,这是本国的兵卒,可为何他弯刀在手,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莫非是疯了?守卫们好奇地看着此人,倏忽间此人已到了近前。
只见此人旁若无人地走着,对两排守卫视而不见,不行礼,也不通报。守卫从未见过这等货色,一时竟不知所措。
眼看此人即将跨过城门,守门的将官雷霆大怒,用匈奴话呵斥守卫将这厮拦下。
元同本以为这样就能唬住守卫,顺利进城,没成想最后一步还是没能迈过去。他要另想他策,但不能脱离耍横的范畴。
这是个刀兵相见的时代,兵卒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而赫连夏是一个以兵立国的王朝,兵卒们素来骄横,谁人都要让着五分。
守卫对元同客气得很,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什么。
元同这一次改变了策略,他装作听懂了,还频繁点头。不等守卫说完,元同就手舞足蹈,抡起弯刀一通乱比划,嘴里啊啊呀呀的不停。
元同并非乱比划,而是有意思要表达,具体是这么说的:
“我打西边的战场来,战事太惨烈,我军伤亡惨重,将军派我和其他三个弟兄回来搬救兵。没成想,半路上遇到山匪,其他几人丧命,我的马也被山匪抢了去。
我一路上小跑回来,着急进宫将战况禀明陛下。口袋的肉干也吃完了,我足足饿了三日,你们这可有吃的?”
他的一套动作可谓表意鲜明、浮夸有余,不期望守卫们能看懂,只希望能震慑住他们。
说来也奇怪,守卫似乎看懂了,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向将官汇报元同所讲。几人所讲,大意是这样:
“此兵卒到西边收捐税,没成想当地农夫抗捐,打死了三个兵卒,还把他们的马夺了去,只有他自己逃命回来。
他的肉干又被山匪抢了去。他跑了三日才回到都城,就要饿死了。我们先给他点吃的吧!”
元同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将官由怒变喜的表情可以判断一二。他很机灵,便是频繁朝将官点头。
将官一边听着,一边白眼思考,还一边回应着元同的头语。
就这样,一群貌合神离的人,带着南辕北辙的意图,说了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竟阴差阳错地化干戈为玉帛。
将官二话不说,拉着元同跨进城门,来到城墙边一个偏房内,端上一盆热乎羊肉,朝元同比划着,他确实把元同当成了喑人。
元同啊啊呀呀,不住地点着头,毫不客气地拿起羊肉大快朵颐起来,直到腹中微微胀起方才罢嘴。
他又喝了些水,用手背抹了抹满是油渍的下巴,朝将官比划了一通,走出偏房,走进这欲统领万邦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