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走了也好。”贺新凉迎着又一天的太阳,笑道:“我们也继续赶路吧。”
……
又是两天两夜,三人终于走出山林。
三人骑的马是剪纸法变成,不用担心体力,仍旧还是花了这么久。
贺新凉回望过去,却是再也不想进入这片山林中了。
出了山林,过不了多久,便可转入大道上。大道直通一城,乃是烟城。
进入烟城周围,还未到城门,便见着朦朦烟雨气笼罩。
贺新凉嗅到空气中的水汽,以及泥土的味道。抬头看去,天色青青,烟雾朦朦。
“要下雨了。”
话音未落,一场细雨悄然落下。细如软丝的雨洒落地间,泥土松软,河水冒泡,柳丝垂珠,天地间布满了细雨的呢喃。
“遭了!”贺新凉忽然叫道。
三人座下的马是剪纸法而成,根底还是纸马。纸马最是怕水,沾了水,上面的术法便被破了。
纸马沾水变形,变回一张张旧纸,跌落在泥土中。
三人没办法,只能跑向城门避雨。
“怎么好好的,突然下雨了?”贺新凉看了看天。仅仅是烟城周围天青青欲雨,更远处还是大晴天。
周伯畅拍着身上的水珠,解释道:“烟城在大恒皇朝中,也算是一座奇城。城中烟雨不断,一月有半月都是阴雨绵绵,烟雨笼罩,故而叫烟城,”
“三位,需要买伞吗?”
闻声看去,却是一个摆满了纸伞的货摊。虽是买伞,货郎自己却没有撑伞,同他们一样在城门下避雨。
城下守城将士见怪不怪,任由卖货郎招揽客户。
贺新凉三人买了伞,问道:“你既是卖伞,怎么自己不撑伞。”
货郎呵呵笑道:“我撑了一把,便要少卖一把。倒不如自己淋着雨,多卖出去一把。”
周伯畅看向城中行人,几乎人人带伞。五颜六色的伞盖拥挤,占满街道,好似那片片荷叶,于细雨中挺拔,也算是一景。
“城中人人有伞,你这伞还卖得出去?”
“正是因为城中人人有伞,所以才不在城中卖。城中人有伞,慕名而来的城外人却未必带了,三位客人不正是如此?”
贺新凉笑道:“你倒是眼光毒辣,知道守在这里,进城之人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若是下雨,顺手便将伞买了。”
货郎呵呵一笑:“小生意,没办法。”
贺新凉一手付了钱,撑伞向城中走去。城内果然不缺卖伞的门店,稍微问了价钱。
“我去,被他敲了。”
回头一看,却见货郎正和守城将士说着话,将什么东西塞到守城将士手中。
“算了。”贺新凉收回目光,抬头看伞。
伞上一副青竹图,竹枝挺拔修长,叶片稀少,却青翠欲滴。刷上桐油,雨滴顺着伞边滚落,似珠帘断线。
挺好看的。
入城第一件事,三人找到客栈歇息,之后便各自行动。
周伯畅离开队伍,说是要去拜访熟人。
祁蘩也跑了出去,流连于各种首饰铺子。
贺新凉想了想,也独自出了门,打算逛上一逛。
烟城同清江府不同,独有的气候环境,造就不同的习俗。城中水域众多,有一片片池塘湖泊。湖中种着莲藕荷花,或是鸡头芡实,或是菱角茨菇……
水田当中,一个个木桶漂浮于水上。当中坐着体轻的妇人,采摘着水下菱角。
一颗颗菱角被轻轻摘下,丢去木桶中。
菱角越多,木桶吃水越深,妇人脸上笑容更重。
兴致起来,偶尔一展歌喉。采菱角的便唱《采菱角曲》,采荷叶的便唱《采莲曲》,不一而论,各有风味。却总能连成一片,相互呼应。
贺新凉买了一碗鸡头米羹,炖得很软烂,有淡淡的甜。
最后,在菱角塘边,贺新凉又看见了那人。
没有意外,预料之中。
贺新凉端着鸡头米上前问道:“吃吗?”
何鸢看了一眼,说道:“用料不新鲜,不是今年的鸡头米。”
“是吗?”贺新凉嚼了嚼,并没有尝出什么不对来。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贺新凉笑道:“又迷路了?”
“没有迷路,是特地来找你的。”何鸢语气很冷静:“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要杀了你。”
“为你师弟报仇?”
何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竟丝毫不意外。只是我想知道,之前两次你都可以动手,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在犹豫。”何鸢说道,声音如同菱角塘的水一般,没有波浪。
“可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就像有人说的,你我,都没办法。”
赤霞闪现,如刀似剑,向贺新凉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