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死了，有人叫好，有人悲戚。
但对于贺新凉等人来说，江神死不死，其实不重要，因为江神根本不存在。可对于村民来说，死去的江神才是好江神。
尽管，大多数村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正沉浸于悲痛当中，仿佛江神一死，便是天塌地陷了。
碧桃一家开心团圆，反而是异端。
贺新凉三人没有久留，带着碧桃和牛壮壮离开渡口。
“碧桃，你们可愿离开这里，去别的村子生活？”
碧桃反问贺新凉：“为什么要离开？”
贺新凉解释道：“因为我们杀了江神，当中离不开你们的帮忙。他们不敢对我们说什么，待我们走后，他们便会将江神的死怪罪到你们身上。”
“可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江神啊！”碧桃笑了笑。
在最初相遇时，她将贺新凉当成了江神。可随着深入了解，碧桃发觉，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人。
有着和江神一般的力量，内里却是人心，不是神性。
或许从一开始，便没有神灵的存在。
贺新凉斩杀了“江神”，也同样斩杀了碧桃心中对江神的愚信。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江神死了。往后白村出现什么灾难，哪怕是一点点倒霉，他们也会指责你，甩锅到你身上。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流言也是能杀人的。”
“我不怕。”碧桃说道：“他们现在不知道，往后也会想明白的。有没有江神，日子还是得一样过。”
“所以我不走。”
碧桃眼神异常坚定，一如她主动站出来，任由村民将她带往娶亲现场的时候。
“我也不走。”牛壮壮叫道。
众人看向他，纷纷露出笑容。
碧桃却道：“你可不能留下，你还要去上学读书呢。怎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渔村。”
牛壮壮执拗道：“夫子讲的那些，我都会了。”
“难道你就不想学更多的东西了？”周伯畅笑道。
他走的是文道，对热衷读书的小孩，毫不吝啬释放善意。
牛壮壮犹豫起来，一边是读书，一边是家人。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上学读书。可是现在，他毫不犹豫选择保护家人。
“不想了。”牛壮壮摇头。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牛壮壮脑袋上，他抬起头，委屈地看向自家姐姐。正是她动的手。
碧桃满眼疼爱，却装作愤怒看向不成器的弟弟。
“阿爹阿娘有我照顾，他人欺负不了我们。怎么就需要你留在家里了？你留在家里能干什么？往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再打你一次。”
牛壮壮泪眼婆娑，还是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
贺新凉蹲下身子，对他说道：“没人说你做错了什么。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不符合你姐姐对你的期望。你现在的力量太弱小了，用什么来保护家人？不如用书本壮大自身，往后才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周伯畅挥笔写下一封信，用信封封住，盖了印，一道光辉一闪而过，外人便拆不开。
他将信交给碧桃：“往后待他学业有小成，便交给他。他很聪明，白村甚至府城都留不住他。到时候去神都吧，那里有人更适合教导他。”
碧桃不知道神都在哪，却知道神都是大恒皇朝最最繁华的地方。
她连忙拜谢三人，拉着牛壮壮一同跪下。
周伯畅想要将他二人扶起，却被贺新凉拦住，用眼神示意，由他们跪吧。
贺新凉挥袖，一阵烟尘卷起，三人消失不见。
等碧桃二人发觉，若有所失。碧桃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仙师啊。
……
三人出现在村外。
贺新凉问道：“你有办法联系官府那边的人？”
周伯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好跟官府直接接触。但可以找人托信。此事也确实需要官府来处理后事。”
他们在形式上杀死了“江神”，可村民的愚信仍旧还在。那是长期的江神信仰，以及“仙师”洗脑的效果残留。
正如周伯畅所说：“教化百姓，破除愚信，是朝廷和官府的责任。”
只有让他们施以教化，才能在潜移默化当中，将愚信一点点拔除。
周伯畅书信一封，随意抓来一只喜鹊。用紫竹白毫笔于喜鹊头顶一点，隐约一点灵光自笔尖下坠，没入喜鹊体内。